林秣周的指尖轻轻划过水面,涟漪荡开,映照出男人在水下挣扎的狼狈模样。
能承受如此重的伤势还能迅速恢复,对方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是他的话…那便无需再留手。
对方既然敢闯入自己的刀域,想必也是为了试炼而来。若自己不尽全力,反而是对对手的侮辱。
他微微闭目,体内的血脉微微震颤——尽管与寒戮相隔百里,但他们的血脉早已共鸣。
此刻,他只需引动那一丝联系,便能借用寒戮的力量。
无需全部,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足以让局势天翻地覆。
水面之上,两个世界看似相同,实则早已被林秣周暗中置换。从男人踏入刀域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悄然篡改了规则。
现在,男人所在的那一侧,才是林秣周真正为他准备的试炼之地。
用更恰当的四字来形容应该是:埋骨之地。
水面下的黑手再度收紧,男人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竟泛起诡异的纹路,仿佛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力量正在复苏。
“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
林秣周的身影缓缓从水面上浮现,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霍须遥。”
话音落下,整片水域骤然沸腾,无数漆黑的利刃从水底暴起,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三天前。
林秣周在执行今绣子给他的试炼任务前,还被派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座荒芜的坟场,面积不下三百亩,历代以来埋葬了成千上万的尸体。
当寒戮一接近坟场,那股暴涨的邪灵气息简直要顺着林秣周的手臂直冲天灵盖。
从他踏入坟场的那一刻起,整片荒芜之地骤然扭曲成诡异的紫罗兰色。
那些早已安息的恶灵从墓碑的缝隙间、从光秃秃的土地里钻出,仿佛一场紫色的瘟疫从地下喷涌而出。
站在高处俯瞰,它们就像暴雨后从腐殖土中钻出的无数条发光蚯蚓,扭曲蠕动着爬向活人的气息。
是的,这里也在下雨——
血色的雨。
细密的猩红雨滴砸在林秣周身上,转眼就将他染成一座移动的血雕。
那些液体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血洼,又顺着胸膛的曲线蜿蜒而下。
它们不再只是雨水,而是一条条活着的红色蚯蚓,是成群结队的蛆虫,正疯狂啃噬着他的皮肤,试图钻进他的每一寸血肉。
林秣周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当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寒戮本就是饮血上万人的邪刃,对鲜血的渴求已刻入刀魂深处。
那些游荡的恶灵怨气,对它而言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是再诱人不过的养料。
无论是想与家人团聚的亡魂,还是满腹怨恨的厉鬼,在寒戮眼里都是绝佳的傀儡材料。死灵的能量从古至今都是相通的...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他在心中怒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前的景象愈发可怖。
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在紫色雾霭中翻腾,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暴风雪。
林秣周不得不闭上眼睛,一滴混着血水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没有召唤刀域,但某种更可怕的力量正在自动凝聚。
在这个被死亡笼罩的空间里,寒戮的能量正以几何级数暴涨,每一丝波动都在撕扯他的神经。
脑海中那个声音越来越响亮:杀戮...杀戮...!杀戮...!!
\"回去吧。\"他猛地睁眼,声音像是从九幽传来的宣判,\"你们本就不该存有这种妄想。\"
拔刀的瞬间,世界陷入绝对的寂静。
紫电般的刀光撕裂空气,一头百丈高的恶灵巨影从剑身咆哮而出,如山岳般盘踞在林秣周身后。
那声势浩大的斩击仿佛连空间都为之震颤,奔涌而来的死灵潮水在刀光中瞬间汽化,化作漫天灰烬簌簌飘落。
当一切归于平静,林秣周收刀入鞘。
汗水早已浸透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微微颤动。
紫色的残影正在消散,灰白的骨烬如同失去方向的幽魂,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他抬起颤抖的左手,腕间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变——那片区域如同被烈火灼烧过的荒原,突然绽放出一朵紫红色的诡异花朵。
七片锋利如刀的花瓣正缓缓舒展,每一寸生长都在啃噬他的血肉。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转身离去时,墓场已恢复死寂,仿佛方才的屠杀从未发生。
唯有那片被惊落的粉色花瓣还在空中盘旋,晨露在花瓣边缘摇摇欲坠,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它像是在挽留什么,又像是在与逝去的灵魂诀别。
最终,露水挣脱花瓣的束缚,坠落在地时激起一小片尘埃。
风过处,一切痕迹都被轻轻抹去。
对于霍须遥的特训,洛清华没什么特别的指示,因为他对类儒这个特殊的群体还不太了解。
在了解类儒和霍须遥这个特殊个体过后,他提了一点自己的建议。
霍须遥与其他类儒最不同的两点是——
聪慧和忍耐。
聪慧自不必多说,他的隐忍也被作为母亲的母体类儒大赞特赞过,那是他身上最优质的一个品质。
针对这一特点,洛清华建议他往[能蓄]这一方向发展。
像是游戏里操控角色战斗时,重击往往需要时间蓄力。
而霍须遥对伤痛的忍耐限度极高,所以他可以在战斗中发挥这一优势。
在面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敌人时,通过不断积攒承受的伤害,再蓄力重击,释放超出自己原本力量的一击,往往会有奇效反转局面。
类儒很难真正被杀死,尤其是像霍须遥这种的。
萧金和刘之言要去闭关了,而温清照和谭瑛还有其他事。
李水擅长用丝线困住别人,然后再一步步绞杀敌人,没法造成连续且多段伤害。
综合来看,能一次性打出超高额伤害的只有林秣周,所以他来找林秣周做特训。
万幸林秣周收力而且他没有用寒戮,否则刚才那一击,硬抗的话霍须遥绝对不会有全尸。
鲜血飞溅,皮肉翻卷,霍须遥浑身上下布满狰狞的伤口,骨骼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站在那里,嘴角甚至挂着一丝狰狞的笑意。
“哈……”
他垂头沙哑地笑着,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血肉。
林秣周的眉头紧锁。
这家伙……根本就是在享受伤害!
他的天赋——在承受极限重创后爆发,进入嗜血模式,体能、力量、速度全面飙升。
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激活了它。
霍须遥浑身是血,破碎的衣衫黏在伤痕累累的身躯上,刘海低垂,血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地上汇成暗红色的溪流。
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像是将死之人最后的喘息,可那双眼睛——
却亮得可怕。
血红,狂热,充满杀戮的渴望。
林秣周的指尖微微颤抖。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击垮这个人!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男人喉间炸开,他猛地撕开自己破损的上衣,露出遍布伤痕的胸膛。
那些伤口非但没有削弱他,反而像是某种祭坛,让他的力量彻底沸腾!
他猛地抬头,脖颈扭曲出一个狰狞的角度,嘴角撕裂般的笑容愈发扩大。
“到我的回合了吧呵呵…?”
林秣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来什么。
对了,现在的霍须遥,不就是一头嗜血的野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