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冯翊郡,渭水河畔。
旌旗招展,人马嘶鸣,一队队装备精良的骑兵,自北方奔腾而来。
观东西横列的规模,和汹涌的阵势,目测不下于三万骑。
“嘶律律!”敕勒马蹄高扬,身后三万骑兵,在河堤畔,齐刷刷止住奔腾的趋势。
这支装备精良,令行禁止的骑兵队伍,赫然是北夏国,最精锐的狼骑。
此时李信在昌豨孙康等人的簇拥下,缓缓登上高大的河堤,眺望渭水南岸。
那里,同样旌旗招展,人马嘶鸣,一队队士兵,紧张有序的,修堤下寨。
观对方横列的架势,和乌泱泱的人海,很显然,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从军营上方飘荡的。董刘丁三字纛旗来看,很显然是前将军董卓、兖州刺史刘岱、及武都侯丁原的人马。
三方加起来,麾下士兵的规模,估计不下于三十万人,是大汉目前,最强大的战力。
因为大汉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有战力的军队,只有董卓的西凉军和丁原的并州军。
此二人在南北大战期间,有意保存实力,损失不算太惨,保留了手中的精锐战兵。
此刻却全部调到了,渭水南部的京兆地区,想要防的是谁,已然不言而喻。
“哗啦啦!”河水哗哗,一长帆舟楫,跨河而来。
李儒缓步登上河岸,远远的拜倒在地:“大汉郎中令李儒,求见诸夏可汗,还望将军通禀!”
“李儒!”李信闻言,眉头一挑,略感意外,哪怕不是熟读三国,也或多或少的听说过对方的事迹。
毕竟这才是真正,开启汉末群雄争霸序幕的主谋之一...
李儒字文优,出身寒门,博览群书,谋略超群...
被董卓拜为西凉军首席军师,大小事务都要听取李儒的意见。
在灵帝死后,何进乱政时期,其力主董卓,兵入洛阳...
后来更是公然废立汉帝、鸩杀太后、火烧洛阳、迁都长安、挖掘皇陵等等...
其中任何一项,拿出来,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其中阴毒程度,不比乱武的文和弱多少...
可以说,历史上大汉的灭亡过程中,李儒这厮是出了不少力的...
“宣他过来吧...”李信示意昌豨放行,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与贾诩齐名的乱国谋士,到底有何厉害之初。
另一边,李儒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再侍从的带领下,登上高堤。
也如愿以偿的,见识到了传说中的,诸夏共主,夏天可汗,李信李屠夫。
与传说中的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不同,李信身材高大,五官坚毅,长的虽然不说有多英俊,但也不算磕掺。
特别是,那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被这等眸光扫过,李儒瞬间头皮发麻,感觉整个人被剥光了一般,赤条条的没有丝毫隐秘可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朋友贾诩,会说出那句,天威难测之语...
李儒心神震动,当下拜倒在地道:“大汉使者李儒,拜见上国共主,拜见诸夏可汗...”
“哦,使者所谓何来?”
“为双方...和平来...”
“和平!”李信嗤笑一声,摆手道:“汝大汉的和平,如同厕纸一般,毫无价值...”
“大汉的信誉,便如茅坑里的蛆蛆,臭不可闻...”
“石勒之事犹在眼前,汝以为本汗会再被尔等所骗...”
李儒闻言,定了定神道:“国主,石勒此人,匈奴出身,其人丧心病狂,残暴狠毒...”
“麾下匈奴旗兵,在凉州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惹得凉州地区天怒人怨...”
“我主亦是凉州出身,不忍家乡百姓惨遭异族荼毒...”
“行了!”李信摆了摆手道:“不要扯什么仁义道德,若论心狠手辣,汝主董卓,也不遑多让...”
“纵容胡骑,烧杀抢掠的事,董卓干的多了...”
说道这里,李信瞥了李儒一眼道:“明人不说暗话,汝此行到底是代表大汉,还是代表董卓...”
“回...大汗的话...外臣自然是代表大汉...亦代表我家主上前来交涉...”
“很好!”李信微微点头道:“汉庭撕毁南北协议,擅自出兵,杀害我麾下旗兵四万众...”
“本汗此次出兵,是以诸胡可汗的身份,向汉庭讨个说法...”
“这...不知大汗要何说法...”
“很简单,尔等杀一匈奴,便偿十名汉人,三十名美人...”
“本汗也不要太多,凉州之事,大汉赔偿四十万青壮奴仆,一百二十万名美人,此事便罢...”
“这...”李儒心中权衡一番道:“大汗...一百万名美人...这实在是...”
“呵!”李信冷笑一声,再次道:“本汗说多少,就是多少,也不要妄想讨价还价...”
“因为做错事,要付出代价的,一百二十万,只是利息...”
“另外,回去告诉董卓,本汗此行南下,除了为石勒讨回公道外,还要凉州十一郡...”
“若尔等再敢中途生事,本汗不介意,现在就带兵,跨过黄河,领略洛阳帝都内的风景...”
“大汗此举...有所不妥吧...”
“有何不妥?”李信反问。
“这!”李儒定了定神,据理力争道:“凉州是大汉四百年,呕心沥血,世代镇守之疆土...”
“些许蟊贼逆匪作乱,就不劳上国费心了...”
“呵呵!蟊贼!”李信撇了撇嘴道:“你口中的蟊贼,现在已经带甲三万众,拥兵四十万...”
“占据凉州首府,攻掠金城、西平、张掖、酒泉、西海等七郡四十八县...”
“王国宋建等贼首,更是肆虐京兆,兵围长安,虎视洛阳...”
“若非本汗率军南下,你主董卓,恐怕现在还瑟缩在潼关后面,惶惶不可终日,有何脸面敢言镇守疆土...”
“若非前番,石勒兵入凉州,为尔汉减轻压力,恐怕现在洛阳,都被胡骑攻破了...”
提起这个,李信就气不打一处来,大汉前番割让凉州,打得就是驱虎吞狼的毒计...
因为,此前的大汉,经历过南北战争的惨败,精锐力量几乎折损殆尽......
短时间内,根本集合不起多少力量,西线更是被马腾韩遂等人,越过长安,进逼潼关...
李信明知道大汉割让凉州,使得是驱虎吞狼的毒计,但最终还是,派遣石勒和刘豹等人出兵,收复凉州,同时也为岌岌可危的大汉,续了一口气...
结果倒好,眼瞅着石勒麾下旗兵,就要攻下张掖,击败西线的李文候和北宫伯玉等西胡联军...
南汉朝廷不但不知感恩,还多生事端,悍然撕毁南北协议,出兵凉州,想要摘桃子...
然石勒兵败之后,董卓和丁原等人,不但未能收复凉州,还被马腾韩遂等人,给重新反推到了潼关...
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透了...
“大汗就教训的是!”这一次,李儒果断低头认错。
在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一点就通,根本不需多言,过多辩解,反而落了下乘。
而且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现在的大汉是个什么状态,李儒心知肚明。
说一句风雨飘摇,都是夸张了,应该说是四处漏风,八方漏洞...
境内的黄巾蟊贼,都未完全搞定,却在这个时候,眼红北夏开疆扩土的速度,擅自生事...
结果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弄走了匈奴人石勒。
后面的王国、宋建、马腾、韩遂、句滇、李文候、和北宫伯玉等汉羌豪酋,却直接雄起...
打得董卓丁原等汉军,节节败退,不得不重新龟缩回潼关自保....
甚至,此番若非李信率军南下,让京兆方向的马腾韩遂等叛军感觉到了压力,主动后撤...
董卓和丁原等人,都未必敢出潼关,在渭水南岸扎营...
李信见李儒态度端正,遂摆了摆手道:“回去告诉董卓,本汗此次出兵,是为解大汉之忧而来...”
“放任凉州叛军作乱,最终受伤的还是大汉,是凉州百姓...”
“大夏作为上国正统,不能看着百姓遭灾,而无动于衷...”
“谨遵大汗旨意!”李儒不敢辩解,当下躬身行礼,而后徐徐告退。
亦如李信所说,凉州对于现在的大汉来说,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硬着头皮拿着,不但烫手,还会灼伤整条手臂...
无论是京兆地区的马腾韩遂,还是枹罕地区的宋健,都不是现在的大汉朝廷,所能平定的...
与其让他们在凉州做大,乃至在潼关处,掳掠地方,窥伺关中...
还不如果断放手,借助夏军的手,将其平灭,来的安稳...
至于说,凉州让李夏占了去,会造成资敌,乃至助长李夏进一步膨胀的气焰,这个问题,又有谁去在乎呢...
如果说在决定出兵凉州之前,大汉爆兵三百万,状态良好,感觉自己似乎又行了,有了与北夏重新争雄的资格...
然真当他们,赶走石勒之后,对上王国宋建等汉羌联军之时,才知道自己此前赢得是多么侥幸...
可以说,若非八旗内部不和,加上安定战场上的刘豹,有意放水...
导致河西走廊内的石勒正黄旗,补给被断,东西受阻,腹背受敌,董卓和丁原的二十万西凉联军,都未必是石勒的对手...
因为其后的凉州战役已经说明了一切,被石勒压着打得王国宋建等人,却能反过来压着董卓和丁原等人的汉军打...
这种前后的差距,让汉庭从上层的皇亲国戚,到地方上的诸侯将领,认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差距已然没有了,与诸夏争雄的心气...
毕竟北夏的建制,可不止有石勒正黄旗,还有匈奴八旗,还有鲜卑四王,更有九大将军府...
这些中,随便抽一个出来,都够大汉心惊胆颤的,更别说全面开战...
现在不管汉庭反对或者是赞成,都阻挡不了,北夏吞并西凉的实力与决心...
因为此次,攻掠凉州的,不再是匈奴旗兵,而是李信这名人主,亲自统军...
其中所能调动的力量,所展现出来的军力,与此前相比,完全是天差地别...
事实上,也并未让李信多等,随着李儒一行返回渭水南岸大营。
不知与董卓说了什么,前后不过一刻钟,西凉军和丁原刘岱的汉军,便开始拔营向潼关方向撤离...
很显然,不但李儒认识到了,凉州汉羌联军的威胁...
就连董卓,在过去的交锋中,也体会到了,马腾韩遂等人的难缠...
西凉军损兵折将,不但没能跨进长安,反而被叛军,反推到了潼关地区...
其中过程,不可谓不复杂,不可谓不棘手...
果断将凉州让给夏军,让两方人马狗咬狗,相互消耗,更符合大汉当下的战略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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