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不是。”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哎呀!您瞧我这记性!”那位璃月富商非但没信,反而一拍脑门,脸上堆满了懊恼和更加笃定的谄媚:“快一年不见,竟有些记不清您老人家的尊容了!真是罪过,罪过!”说着,他竟膝盖一弯,作势就要当街行跪拜大礼。
我眼疾手快,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他胸前那件质地上乘的锦缎衣襟。
“看您倒是有几分眼熟……”我手上用力,几乎是把他往上提溜了一点,阻止他下跪的趋势:“这大街上的,成何体统!”
别看我这胳膊看着不粗,沿途冒险无心练就的力气倒是见长,提溜个大活人竟不怎么费力。
那富商被我揪着衣襟,半弯着腰。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连连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我懂”的神秘感:“哦……明白明白!您是微服私访!低调,得低调。”
他直起腰,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守口如瓶”的决心。
“不是!我真不是……哎呀……”简直百口莫辩。
“您现在下榻何处?这须弥城鱼龙混杂,不如移步寒舍暂住?保证清净安全!”他依旧执迷不悟,热情地发出邀请。
我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再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卡维。
算了,解释不清了!
不如……借这个身份,先帮卡维解围?
我清了清嗓子:“咳,这位卡维先生,是我的朋友。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
“没有!绝对没有误会!”那富商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立刻堆上十二万分真诚的笑容看向卡维:“卡维先生!失敬失敬!我就说嘛,能得……呃,能得您赏识的,必然是须弥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为人谦逊有礼,才华横溢,守时重诺,刚才是我太急躁了!”
“卡维先生,您看我们这就把合同签了?我马上把定金给您!全额!立刻!”
“啊?这……”卡维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
不过,无论如何,这场眼看就要黄掉的合作危机,总算是以这种极其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
看着卡维晕乎乎地跟着富商去签合同、收定金,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下午,在房产管理员的陪同下,我在须弥城又看了几处铺面。
刚看完一处位于商业街拐角的铺子走出来,就在街角,看到了等待的卡维。
看到我出来,他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尚未完全消退的窘迫。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诚挚:“要不是你,那单合作肯定就泡汤了。还有昨天晚上……”
他想起昨晚的狼狈,白皙的脸颊又微微泛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哎……昨天晚上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酒钱还是你付的。今天我拿到了定金,说什么也得让我请回来!一次……不,两次!三次……”
看着他这副模样,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我忍不住提醒他:“心意领了。不过……那房租呢?”
“啊!对了!”卡维瞬间从感激的情绪里跳出来。
他显然把房租这茬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看着他瞬间垮下来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你先去忙你的吧。晚上老地方见?”
“好……好的!”卡维连忙点头,转身就要走,却又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回头问我:“那个……你……不会真的是璃月的岩神吧?”
“不是!”我斩钉截铁地否认:“骗他的,而且我哪里有那么老!”
想起某个几千岁还装嫩的老登,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
夜幕降临,兰巴德酒馆再次亮起温暖的橘黄色灯火。
我推门而入,熟悉的喧嚣和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目光扫过大厅,很快就在我们上次坐过的靠窗位置看到了卡维。
卡维是坐在那里没错,但在他座位的旁边,以及桌子底下,竟然堆放着……一大堆行李。
几个大小不一、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子,形成了一座小小的“行李山”,几乎占据了半个桌位和旁边的过道空间。
卡维本人就坐在这堆“家当”旁边,面前放着一杯麦酒,神情低落,带着一种无处可去的茫然和显而易见的尴尬。
“……”看见我进来,他局促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金发,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艾尔海森……已经直接把他扫地出门了吗?
艾尔海森,你好狠的心啊!
……
酒过三巡,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荡漾。卡维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深,眼神也开始迷离。
酒精放大了他的委屈和不平。
“艾尔海森——”他突然拔高音量,带着浓重的醉意和悲愤,在相对安静下来的酒馆里大声控诉:“你好狠的心啊!”声音里充满了被“抛弃”的伤痛和难以置信,引得周围几桌客人纷纷侧目。
“卡维……小声一点。”我坐在他对面,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反观那个“罪魁祸首”——艾尔海森,此刻正安然自得地坐在酒馆最角落的位置,仿佛酒馆里的一切喧嚣,包括卡维这声情并茂的控诉,都与他无关。
我忍不住偷偷瞪了一眼那个角落里的冷漠身影。
这家伙,简直太过分了!
然而,艾尔海森恰在此时抬起了头。
他灰绿色眼眸精准地捕捉到了我带着谴责的目光。
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我立刻仓皇地移开了视线,假装看向别处。
等我再回头看向卡维时,发现这位刚刚还在慷慨激昂控诉的建筑师,此刻已经头一歪,“咚”地一声,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桌面上,彻底醉倒了过去。
这样不行!
看着醉倒的卡维和他身边那堆象征着“无家可归”的行李,一股责任感油然而生。
我必须去找艾尔海森讨个说法!
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向那个安静的角落。
无视艾尔海森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我站定在他桌前:“艾尔海森先生!”
艾尔海森的目光终于从书页上移开,平静地看向我:“嗯?”
“您这么突然就把卡维轰出去,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质问道:“你让他今晚住在哪里啊?睡大街吗?”
艾尔海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须弥城的街道宽敞整洁,对他这种不知节制、毫无积蓄规划、长期拖欠房租的家伙来说,“负反馈的即时性惩罚机制,往往更能起到有效的制约作用。” 他将“有效”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那你至少也得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吧!”我忍不住为卡维争辩道。
艾尔海森放下水杯,那双灰绿色的眼睛直视着我:“除了他拖欠的房租,还有我替他垫付的各类账单,如果你愿意现在替他把这些债务全部清偿,我可以考虑听你‘把话说完’,甚至给他一周的缓冲期。”
“你……”我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靠!他好像还真占理!
我反而像个无理取闹、试图道德绑架他的人。
“哼!”就算他占理,这种冷酷无情、高高在上的态度也让人讨厌至极!
我气得转身就走,不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我快步走回我们那桌,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卡维和他那堆可怜的行李,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涌了上来。
我从钱袋里掏出足够的摩拉,“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老板,结账!” 然后,我弯下腰,用力架起卡维沉重而瘫软的身体,让他的一条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
他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气喷在我的颈侧。我深吸一口气,对着晕晕乎乎的卡维道:
“你!最近都住在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