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和身子晃了晃,才从满是碎石的地面上缓缓爬起,胸口剧烈起伏着,还没等他站稳,喉头便是一阵腥甜涌上,紧接着一口殷红的鲜血直直喷出,溅在身前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他强撑着痛楚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每动一下,骨缝里都似有针扎般疼,却还是咬牙沉声道:“到底是什么路数,竟然能和我一个半步天辉打成这样,方才交手时,竟还能稳稳压制住我,这等实力,实在诡异。”
话音落下,赵景和又粗重地喘了几口粗气,胸腔里的气血翻涌得厉害。
他抬手抓住自己早已被打得破烂不堪的上衣,猛地一撕,“刺啦”一声,破碎的布料应声而落,露出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有的还在渗着血珠。
他盯着对面的人,眼神里既有不甘,又有几分兴奋,缓缓开口:“有点意思,原来你动用的,就是传说中能引动天地之力的霸王之气印天咒,还有卞城王留下的那条蕴含着霸道力量的手臂……更不用说,你身上还有七颗龙脉的力量。
既然你有这么多底牌,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抗得住我这孤注一掷的一击!”
言罢,赵景和不再犹豫,双掌猛地一拍,随即快速合十。
掌心刚一相触,一股极其强横的内力便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开来,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股力量搅动得扭曲起来。
他周身的经脉在内力的催动下,竟隐隐透出淡红色的光,能清晰看到血液在经脉中急速流动的轨迹。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粗犷,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强大的气浪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呈圆形向四周炸开,卷起地上的碎石尘土:“回不去的东都,那里早就没有我留恋的人和事;还有那让我厌恶至极的松州,满是荒凉与虚伪。
就连我那可怜的犬子,也死在了你的手里……这世上,已经没什么让我赵景和留恋的了!
今日在我死之前,我定要让你给我们父子陪葬,黄泉路上,也不算孤单!”
不远处观望的元申,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凝重地看着场中状若疯魔的赵景和,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他竟然在以自身血液为祭品,强行冲击天辉境界……这种方法凶险至极,一旦开始,血液便会持续燃烧,等到血液燃烧完毕的那一刻,他整个人也就彻底踏入地狱,连魂魄都未必能留存。
他对师兄的恨意,竟然已经深到了这般地步吗?宁愿付出性命,也要拖着师兄一起死?”
元申心中震惊,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指节微微泛白。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的掌心骤然有雷法乍现,滋啦啦的电流声不断响起,白色的电光在他掌心跳跃,带着骇人的威力,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严阵以待地盯着场中,只要情况不对,便要冲上去阻拦。
而站在更远处的陈清安,同样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只是默默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复杂。
过了片刻,元申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决绝渐渐褪去,掌心的雷法也随之收敛,白色的电光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上前的打算,继续站在原地观望,只是握紧折扇的手,依旧没有放松,显然心中仍有顾虑,收回了那份想要上前帮忙的想法——他清楚,此刻贸然出手,或许只会让局势变得更加不可控。
另一边的陈清安,则是低下头,嘴唇微动,小声嘟囔着,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可得沉住气啊,绝对不能冲动。
以现在的实力,要是上前杀了赵景和,简直是易如反掌,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可关键是,卦象上显示的那一劫,若是我们现在出手破了局,那这劫数该由谁来背?
万一这劫数转移,日后落在孟益合身上,那可就麻烦了。
我之前推演时,隐约看到这劫数极有可能会在贞启二十年爆发,到时候,说不定会以孟益合落败为代价,让他丢了性命……这种后果,我们可承担不起。”
孟皓清的目光紧紧锁在赵景和身上,看着对方周身血液仿佛被点燃般泛起灼热的光晕,每一寸肌肉都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显然是强行冲破了境界壁垒。
他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苦笑,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凝重:“哎!真是好麻烦啊……这家伙居然硬生生强行冲破境界,一步踏入了天辉境界,这实力差距,让我怎么打啊?”
话音刚落,赵景和的声音便如同磨过粗砂的巨石般响起,粗犷而充满压迫感。
此刻他周身的内力已然褪去原本的纯黑,染上了一层暗沉的血红,黑红色的气流在他身体周围翻涌盘旋。
原本就足以令人窒息的强大压迫感,此刻更是如同涨潮的海水般瞬间暴涨,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压得凝固:“怎么打?你不需要想怎么打,受死即可!”
话音未落,赵景和的身影便如同瞬移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已出现在孟皓清身前,黑红色的内力如同实质的铠甲般裹满全身,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如同惊雷般响彻云霄,赵景和的拳头一次次砸在孟皓清身上,那黑红色的内力不仅能牢牢护住自身,更让每一次攻击都带着扭曲空气的诡异效果,仿佛连空间都要被这股力量砸得变形。
孟皓清咬紧牙关,硬生生扛着这雨点般密集的拳头,胸口不断传来阵阵剧痛,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
他强撑着抬起头,看着眼前如同疯魔般的赵景和,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低声喃喃道:“这……这就是天辉境界的力量吗?”
就在这时,赵景和猛地变拳为爪,五指弯曲如猛虎利爪,带着黑红色的内力直扑孟皓清胸口。
“嗤啦”一声,孟皓清的上衣瞬间被爪击扯烂,碎片纷飞。
孟皓清反应极快,几乎在衣服被撕裂的同时,身体猛地一侧,左臂顺势后摆,随后狠狠一记左勾拳砸向赵景和的侧脸,拳风凌厉。
“嘭”的一声闷响,赵景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打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可还没等孟皓清松口气,赵景和周身的黑红色内力突然剧烈涌动,瞬间幻化成数十道粗壮的铁链,“唰”地一下扎进地面,如同根系般牢牢固定住。
借着铁链的拉扯之力,赵景和在空中硬生生稳住了身形,黑红色的内力再次翻涌,稳稳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甚至没让双脚沾染多少尘土。
下一秒,两人再次同时闪身,身影在空中交错,快速的攻击接连不断,拳脚碰撞的声音、内力撕裂空气的锐响交织在一起,不过短短数息间,两人便已交手数十招。
渐渐地,孟皓清开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明显落入了下风。
就在这时,他的左臂突然开始发红,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纹路,此刻如同被点燃的岩浆般泛起炽热的红光。
这条卞城王手臂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危机,竟隐隐透出几分愤怒。
手臂上的红色纹路与手腕上的龙脉手镯相互呼应,手镯也泛起淡淡的金光。
孟皓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凝聚全身力量,将带着岩浆般红光的左拳狠狠砸向赵景和的胸口。
“咔嚓”一声脆响,这一次,孟皓清的拳头竟直接打碎了赵景和周身的黑红色内力护体,拳劲直透胸膛。
赵景和吃痛之下,却也反应极快,借着被拳头砸中的惯性,右腿猛地抬起,狠狠一脚踹在孟皓清的肩膀上。
“嘭!”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土。
几乎是在落地的同一瞬间,两人都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低吼,胸口的剧痛让他们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但很快,他们便挣扎着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对方,谁也没有示弱。
孟皓清活动了一下依旧泛着红光的左臂,感受着手臂中涌动的力量,随后伸手扯掉了身上早已破破烂烂的上衣,露出了线条流畅、布满细密伤痕的一身肌肉,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赵景和则活动了一下脖子,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看着孟皓清,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自信:“呵呵……刚才这一番交手,我大概知道了你的极限是什么了。
既然如此,那来吧!我强行冲破境界后,这条烂命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不过,用这点时间干掉你,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赵景和便将双指并拢,轻轻放在嘴前,随后猛地向外一挥。
刹那间,他周身的黑红色内力如同潮水般向外扩散,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球形领域,“嗡”的一声轻响,领域以极快的速度扩大,瞬间将孟皓清笼罩在其中。
领域刚一形成,孟皓清便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体内的内力在经脉中流动的速度突然变慢了,原本如同奔腾江河般的内力,此刻竟像是陷入了泥潭,每流动一寸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连丹田中那股特殊的印天咒气流,流动速度也慢了下来,原本的灵动之感荡然无存。
孟皓清感受着身体的变化,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反而轻轻笑了一声,眼神变得愈发锐利:“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在你这个黑红色的内力罩子里面,我的速度和力量都会被压制,这就是你的依仗吗?”
赵景和沉腰落步,掌心蕴含着浓郁的黑红色内力,重重拍向地面。
“嘭”的一声闷响,领域内原本散落的碎石如同被无形之力唤醒,先是微微震颤,随后缓缓悬浮而起,密密麻麻地悬在半空,如同蓄势待发的暗器。
紧接着,黑红色内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每一块碎石都紧紧裹挟,让原本普通的石块染上了一层暗沉的红光,边缘甚至泛起了扭曲空气的细微涟漪。
赵景和眼中寒光一闪,双指猛地向前一指,低喝一声:“去!”
“嗖嗖嗖——”破空声接连响起,数十块被内力包裹的碎石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扑孟皓清,速度快得几乎连成了一道道残影,密密麻麻的攻势将孟皓清的闪避空间压缩到了极致。
此时的孟皓清,在领域压制下早已不复之前的灵活,双腿像是被灌了千斤铅块,每挪动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身体的反应速度也慢了大半。
眼看着碎石如同暴雨般袭来,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抽出腰间的铁扇,手腕快速转动,铁扇“唰”地展开,扇面带着微弱的内力波动,迎向飞来的碎石。
“铛!铛!铛!”清脆的碰撞声不断响起,孟皓清咬牙坚持,铁扇在手中舞出一团虚影,一下又一下地格挡着碎石攻击,可领域的压制让他的动作终究慢了半拍。
几块碎石突破了铁扇的格挡,穿透了他周身薄弱的内力护体,“嗤啦”一声擦过他的身体。
其中一块擦过脸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鲜血瞬间渗出;另有两块击中左肋,虽未造成致命伤,却也让他疼得闷哼一声。
场上的局势瞬间发生逆转。
此前两人还能勉强打成五五开的胶着局面,可随着赵景和领域展开,孟皓清被死死压制,连招架都变得愈发艰难,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境地,胜负的天平开始急剧向赵景和倾斜。
场外,元申紧盯着战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中的折扇被他死死攥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看着孟皓清不断被碎石击中,急得额头冒出细汗,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像是在对孟皓清喊话,又像是在自语:“师兄!再这样下去不行啊!你在不释放龙脉手镯里的能量,就要输了!快呀!别再犹豫了!”
一旁的陈清安也注意到了身边萱灵的异样。
萱灵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不安与担忧,身体甚至在微微颤抖。
陈清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姑娘,别急,孟益合他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萱灵眼中早已蓄满泪水,听到陈清安的安慰,再也忍不住,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急切地说道:“道长,您……您还不出手帮帮他吗?夫君他已经快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他会出事的!”
陈清安轻轻抬手,打断了萱灵的话,语气严肃却带着一丝笃定:“姑娘,你要相信他。
不瞒你说,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这是孟益合必须经历的一劫,也是他突破自身的契机,我们若是干预太多,便是违背天道规律,属于欺天之举,反而会害了他。”
而此刻的战场上,孟皓清靠着顽强的意志,在赵景和的领域中硬生生扛住了刚才那一波密集的碎石冲击。
他拄着铁扇,微微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和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