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斌一路想着心事,终于在开了一天一夜的车后,回到让他曾经做梦都想逃离的地方。
原本破烂的房子已经被两层小洋楼取代,他在院坝外面站了一会。
没有熟悉的站在灯光下的熟悉瘦小的身影,朝他翘首以盼。
屋里面灯火通明,从大开的门窗倾泄到平整的水泥院坝上,没有任何声响传出,此刻在夜幕下,整座房子透着莫名的阴森感。
小孩倒是显得很兴奋,记忆中他母亲带他回来过一次。
虽然农村环境比不上城里,但奶奶非常疼他宠他,事事都依着他……他下了车兴奋地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奶奶
啊啊——
稚嫩的童音划破夜的静谧,然后整个人处在莫名的恐惧狂乱之中,不停地叫不停地叫。
林盛斌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那种不好的预感猛地炸开,头皮蓦地发紧。
他小跑几步上前,就看到堂屋里那如同地狱般的场景。
老母亲干瘦的身子被铁丝穿过四肢,像大字一样悬空挂在堂屋正中,正上方垂下一条铁链勾在其下颚上,勾尖从裂开的嘴里穿出,挂在头顶的吊灯上。
她身上有数不清的伤口,血肉翻翻,露出白骨和内脏,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腐烂发臭了。
地下积了一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不过偶尔还有一两滴污血缓慢滴落。
安迪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然后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抽搐,呕吐起来。
林盛斌身体剧烈颤抖,究竟是谁会用这样的手段整他的家人?
对了,还有之前的那条信息?他怀疑这就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可是谁有这样的能力?难道是那两个老东西?上次他们在校门口堵自己,被保安推倒,他还去搀扶一把来着,毕竟要维持人设。
可他们有这样的能力吗?还是他们请的杀手?也不对啊,杀手不可能用如此复杂的手段,做的越多,留下的痕迹就越多。
林盛斌连门都没进,一边往后退一边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就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本来悬吊着的人似乎传来细微的动静,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嚯嚯声。
林盛斌整个人再次紧绷了起来,背脊上寒意直冒。
他惊恐地,脑袋僵硬地一点点抬头,再次看向母亲——发现母亲竟然没死。
都……这样了,身上那些伤口都开始腐烂了,如此伤势,还被弄成这样的造型,竟……竟然还没……没死!
而让他更加崩溃的是,母亲似乎感应到人来了,并察觉到了他们,正努力地想要转动脑袋,努力看向他的方向,喉咙里发出的嚯嚯声越发明显。
啊,啊啊——
林盛斌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折磨人?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老人,若是她真的犯了法,自然有法律来惩罚他。
这可是文明社会,是法治社会……
林盛斌看着努力挣扎,蠕动的母亲,只觉得无比的恐惧,非但没有上前想办法把母亲放下来或者上前询问啥的,只本能地想要逃离。
他后背被什么挡住,如同冷硬的冰块,冰寒之意从后背席卷全身。
他蓦地转身,发现自己旁边凭空多出几个人,不等他反应过来,这些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几条带钩子的铁链。
铁链拖在地上的哗啦声,让他脑海中母亲被铁链穿过的画面无限放大,他感觉全身都变得僵硬,而恐惧也达到的顶点。
原本儒雅的,说话慢条斯理,一股子学究味的他,此时喉咙里只发出声声如同牲畜一样的怪叫。
然而不管他如何挣扎,如何怪叫,那些人的动作如何缓慢,仍旧一点点地慢慢地用铁钩穿过他的手脚,然后如同拖猪仔一样把他拉进堂屋里,并像他母亲一样给挂了起来。
林盛斌因为剧烈的疼痛,因为恐惧而啊啊地大叫,金丝眼镜掉落,没了眼镜的装饰,本来带着书卷气的儒雅陡然变得狰狞起来。
叫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又慢慢找回一点点理智。
“你们究竟是谁,你们这是犯法的,快放了我。”
只见其中一个“人”身形逐渐拔高,然后拿出又一个铁钩,毫不犹豫穿过他的下巴,然后将铁链另一头挂在吊灯上。
林盛斌嘴巴合不拢,只能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整个脑袋被迫上仰。
他本能剧烈挣扎,碰到旁边的母亲,再次听到对方传来一声嘶哑的呻吟。
腐烂的气味更加强烈,而且要不了多久,他也会变得像他母亲这样。
林盛斌变得更加害怕,他努力向上伸着脖子,然后含混地喊着:“求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想要什么我都给。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求你们了。我还要照顾妻子孩子,求你们放了他们吧…”
就在这时,刚刚清醒一点的安迪看到丈夫也被挂了起来,胡乱叫着想要逃离,被那“人”一拳打飞,然后紧步上前一脚踩在其后背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背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凹坑。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个小孩也醒了过来,完美继承了父亲的聪明。他趁着那些人在对付父亲母亲的时候,悄悄在地上爬了好久,终于挪到门边。
眼看着就要爬到门外,然后……没想到也被那个怪人一脚解决了。
然后,五个“人”齐齐转过身,看向林盛斌。
它们的身体可以自由拉伸,差点顶到屋顶了。
林盛斌终于看清这些人的样子了——没有容貌,不,准确地说它们脸上一片空白,就像…在纸上用笔随便画了眼睛鼻子嘴巴……
嚯嚯——嚯嚯——
其中一个将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然后用一根无限延长的手指将那药丸直接顶进他的胃里…
在此后十来天里,每一刻都堪比地狱的折磨中,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被折磨成那样都没有死了。
余生只有没有尽头极尽凄惨的折磨中,他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当年从厨房到卧室的那一片的血腥场景,那个咕噜噜滚落在地上的人头,瞪着眼睛,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