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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惦记着事,周一傍晚许绵绵去夜校的时候,难免就表现出来了。

面对薛宝彩的时候,眼神总是有些闪躲。

一次两次的,薛宝彩还没上心,次数多了难免察觉到端倪,心头便有些疑惑。

想到自己此前拜托许绵绵的事,心中有点猜想,却又不敢想。

为了家人的事,她拜托过很多人,每一次的应允,她满怀期许,但是最终换来的无一例外都是失望。

“绵绵,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薛宝彩最终还是问出口了。

抛去最初的刻意接近,相处久了,许绵绵的真诚和善良让她充满好感,愿意将她作为真正的朋友去相处。

“没有啊,我没事,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许绵绵下意识地否认。

语气和表情都很慌乱。

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薛宝彩这件事呢。

“是吗?”

薛宝彩没有追问,既然绵绵不想说,那就算了。

她不是那种以别人的八卦为乐的人,既然朋友不想说,那就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嗯!”

许绵绵强作镇定,抛开心头混乱的思绪,将心神专注到课程上。

之后的时间里,薛宝彩并未再追问,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直到了夜校放学时间。

同学们各奔东西,转眼就消散不见。

许绵绵站在夜校门口,即将要说再见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

“宝彩,其实,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薛宝彩下意识地追问,反应过来后,想到许绵绵能说的事,无非就是......

她的神色不由紧绷,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许绵绵,嘴唇微张,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你,你说。”

“我拜托家里长辈查了,你父亲现在在东北长白山那边的药物研究所,目前身体状况良好。”

“是吗,那就好。”

薛宝彩放下心头大事,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又想到,“那我母亲和哥哥呢?”

许绵绵沉默地看着她。

薛宝彩像是读懂了什么,鼻尖一酸,却又不愿意承认,摇头执拗地问道:“他们都还好好的,对吧?”

许绵绵抿唇,同情地看着她,“你母亲下放改造的第二年就在冬天去世了。至于你兄长,他入赘了当地一户人家,期间一场病重,身体没有养好,婚后一年就病逝了。”

薛宝彩眼睛一酸,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妈,哥哥......”

此刻她的脑海中回想的,全是过往的音容笑貌,那些童年和青春时期的美好回忆,当时的幸福有多灿烂,此刻的心口就有多么疼痛。

“怎么会这样......”

薛宝彩捂着疼痛欲裂的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被活活撕碎,痛得她无法呼吸,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说好了,让我等着他们的......”

她哭得很安静,很克制,只有眼泪在坠落,无声地哭泣,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悲伤。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消息一点都没传过来?”

“我爸爸还活着,他为什么不给我写信?”

悲伤过后,薛宝彩抓住了这点疑惑。

既然父亲还活着,为什么不写信告诉她?若是早点告诉她,或许她也不用在忍受了这么多年的思念和等待后,猝然听到家人的丧讯,以至于如此心痛。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许绵绵无奈摇头。

她收到消息的时候也很疑惑,按理说写个信并不是多大的难事,何况还是接连两个亲人去世,薛父竟然一点动静都不告诉女儿......

难道真的是担心女儿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那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毫无音讯吧,哪怕写个平安信欺骗一下薛宝彩呢?!

“绵绵,你再帮我个忙!”

薛宝彩抓住她的手,一脸紧张期待地说,“你帮我查一下我父亲的地址,我要去找他,我要当面问清楚。”

“我妈去世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忍心瞒着我到现在......”

她一边说一边吸气,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加上心中悲痛难忍,导致身体进入应激状态。

“好,我告诉你。”

“你先平复一下心情,深呼吸。”

许绵绵扶着她的手臂,温声劝说着。

因为薛宝彩异常的举动,周围好些同学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让许绵绵有些不自在。

就薛宝彩现在一脸泪痕的模样,加上她双手紧紧抓着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自己在欺负人呢......

“这里有他单位的地址。”

许绵绵交出一个信封,里面记录了薛父这些年的档案,在研究所的各种事迹。

“好!”

薛宝彩深深地看她一眼,“绵绵,谢谢你,你对我的好我铭记于心。”

这几年求了那么多人,各种钱财宝贝没少往外送,什么都没有得到。

反而是许绵绵这里,什么东西都不要,却给了她最重要的答案。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嘛。”

许绵绵浅笑着回应。

最后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了两句,就道别了。

今天拖延了一会,小叔应该等久了,她得赶紧过去才行。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说那么久?”

王冠童看到许绵绵走了,这才敢上前,看到薛宝彩面上的泪痕,神色不由露出一份讶异。

“你......怎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他都快想不起有多久没看到彩儿掉眼泪了。

当初薛家人被抓去改造,留下年幼的薛宝彩哭红了双眼,连着好些天都一蹶不振,直到收到东北那边的第一封信,她才开始打起精神,想为家里人运作。

“童童,我知道家里人的消息了。”

薛宝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是眼中的悲伤太过显眼,让这份喜悦也变得黯淡。

“是吗,那是好事儿。你怎么还哭呢?”王冠童抬手轻轻擦拭她的眼角,动作说不出的温柔。

“我妈和我哥都不在了。”薛宝彩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只剩我爸了,他在一个研究所工作。”

王冠童沉默着没回答。

“我想去找他,绵绵给了我地址。”

“我要去问他,为什么这几年都不给我写信,连我妈和哥哥去世都不告诉我。”

即使已经缓了许久,想起这件事,薛宝彩的眼泪仍然止不住,一下子就决堤了,哭成了泪人。

王冠童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了。

仿佛又回到了薛家人被带走的那天,年幼的彩儿趴在他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