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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空笑了笑:“你想动手除了他?”

杨霜庭点头。

这般情况还不杀,难道留着他继续为祸世间?

依自己的想法,净秽宗应该先清理了这些混蛋,再对付大妙莲寺。

可是因为与大妙莲寺的仇怨,还有擒贼先擒王的战略,所以直接收拾大妙莲寺。

现在看,这种做法确实是错误的。

可惜自己身为宗主,并不能一言而决。

在自己成为宗主之前,净秽宗由十二位长老决议,这十二位长老是各坛的坛主。

现在自己的威望渐增,而且在武学上能压制得住他们,说话才算管用。

刚开始接任宗主的时候,自己只是吉祥物,只是一个傀儡一个摆设罢了。

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

杨霜庭皱了皱眉头。

她觉得自己被看透了,坐在法空跟前好像没穿衣服,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恨不得转身便走。

法空收回深邃的目光,若有所思。

杨霜庭哼道:“我杀了他,还有什么麻烦?”

法空点头。

杨霜庭道:“有什么麻烦?”

“你不想暴露自己是净秽宗宗主的事吧?”

“嗯。”杨霜庭颔首。

她一直是深藏不露,展现在外的,不过是一个粗通武功的三流高手。

净秽宗宗主的身份与她现实的身份是完全隔绝的,宛如两个世界,绝不沾染一点儿。

因为净秽宗沾了太多的仇杀,一旦与自己现实的身份沾染,必然会危及家人及朋友。

法空道:“你一旦出手,这一次便要泄了你的身份。”

杨霜庭皱眉。

法空道:“这个长春谷的高手被杀之后,长春谷报复回来,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只能出动净秽宗的高手。”

“他们……”

“你杀得再天衣无缝,他们还是能追溯到齐公子身上,然后杀齐公子,你要救齐公子,一个人可不成,只能出动净秽宗高手。”

“他是谁?”杨霜庭哼道。

法空道:“长春谷,焦长河。”

杨霜庭道:“我抢在他来长陵府之前杀掉他。”

“难。”法空摇头:“长春谷的高手行踪诡秘,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杨霜庭蹙眉沉吟。

净秽宗高手能找得到他吗?

好像确实很难,这与大海里捞针没什么两样。

法空微笑看着她。

杨霜庭看到他的神情,顿时心中一动,知道法空是有办法的,只等自己开口相求。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无奈。

自己这一身通天武功,还掌管净秽宗那般庞大的力量,却只能屈服于眼前这个和尚。

这种滋味当真憋屈又无奈。

法空笑道:“看来杨宗主还没看透,所谓强弱,可不仅仅是武功。”

“……好吧,如何才能找到他?”杨霜庭哼道。

法空从袖中取出一画轴递给她。

杨霜庭讶然看他,法空笑着呶呶嘴,示意她接过画轴打开看一看。

杨霜庭接过来展开,里面是一幅肖像,却是一个相貌俊逸的中年男子。

面如冠玉,颌下三缕清髯,身形修长,身穿宽大绿袍,飘飘长袖,颇有几分清奇出尘之气势。

杨霜庭已然过了以貌取人的幼稚阶段,打量几眼这中年男子,扭头看向法空:“是那个焦长河?”

法空缓缓点头。

杨霜庭惊疑不定的看着法空。

这法空和尚也忒可怕了。

这幅画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吧?

想想也是,他应该是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料定了自己的反应。

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中,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法空道:“杨宗主要提前杀他,不妨派人先去凉川府找一找,他应该是自凉川府而来。”

“……好。”杨霜庭缓缓点头。

不管法空算计多惊人,这个焦长河是要除掉的,不过……

这一切莫不是他设计好的,这个焦长河到底是不是长春谷的高手?

他会不会真如法空所说,会来到长陵府,然后碰上齐广杰,顺手杀了齐广杰?

看来自己要验证一下的。

想到这里,她思绪疾转,想到了验证之法。

法空笑道:“杨宗主不吃几口,这家的菜确实有独道之处。”

“我经常过来吃。”杨霜庭淡淡道:“早就吃腻了,告辞。”

法空放下竹箸,合什一礼。

杨霜庭合什,起身便走。

不想跟法空多呆一秒钟。

法空坐在桌边,看着她袅袅娉娉而去,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丝毫看不出是武林一宗之主。

若非自己有宿命通,还真破不掉她的真身,谁能想到一个知府的千金竟然是净秽宗的宗主。

杨霜庭将要下楼之际忽然一顿,扭头看过来。

法空微笑看着她。

杨霜庭樱唇翕动,声音在法空耳边响起:“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在长陵府设一分寺。”

法空笑而不语。

杨霜庭白他一眼,袅袅下楼而去。

这个提议确实让他很心动,毕竟杨霜庭的父亲是知府,自己想在这里设分寺会很顺畅。

分寺虽然没有地藏空行咒的收获大,却胜在持久与稳定。

就像紫照寺,自己人前显圣,让紫照寺的香火鼎盛,越来越多的人信自己,从而提供越来越多的信力。

这些便是自己获得功德的基础。

如果一个信众过来求助,自己出手,必能获取功德,可如果不是自己的信众,自己出手却不能获取功德。

地藏空行咒在神京的收获如此巨大,便是因为神京百姓多数都是自己的信众。

而他们为何多是自己的信众,是因为金刚寺外院。

对于一般的和尚来说,寺院只是安身立命之处,寄身之所。

对自己来说,一座寺院便是一个小西天极乐世界,便是自己的一个化身,便是增加信力与功德的源泉。

自己想要更快的增加功德,地藏空行咒是关键,可更关键的便是信众与信力。

信众不多,则地藏空行咒施展得再勤,功德也增加不上去。

没有地藏空行咒,则功德不可能暴涨,可没有信众与信力,地藏空行咒施展过后也没有功德。

即使没有功德,也能增加信力与信众,至少这些被救之人及其周围的亲朋好友会成为信众。

可这样增涨信众那就太慢了,远不如寺院快与稳。

不过,杨霜庭的这个提议可不完全是好心好意,而是一个反击。

成立了分寺,那分寺便要受长陵府的管制。

自己身为分寺的住持,当然也要卖长陵府知府的几分薄面,这是从官场上压制自己。

更重要的是,分寺便是自己的根基,那这些根基就是把柄。

自己捉了她的把柄,她也要捉住自己的把柄,算是一个反制手段,免得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但是,尽管如此,有机会成立分寺,还是要成立分寺的,不必是金刚寺的外院,这样朝廷会更敏感,更难批准。

只是自己的一个分寺便足矣。

成为金刚寺的外院反而会分散自己的信力,金刚寺是不需要这些信力的。

他一边吃着菜,享受着美味,一边思忖可行之法。

杨霜庭除掉焦长河之后,有了杨霜庭这位知府千金的推动,此事就很容易成。

——

玉蝶宗的别院外,忽然蹿出一道蓝影,停在院门外,却是一个英俊的蓝袍青年。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乌血,双眼已经模糊,近乎没了焦距。

“砰!”他重重撞到别院的大门上。

别院大门忽然开了一个小洞,一双妙眸看了看周围,没发现异样,然后拉开大门。

英俊青年软绵绵仆倒在门槛上,已然昏迷。

开门的少女打量他一眼,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扬声唤道:“丁师姐!丁师姐!”

丁星晴一袭蓝衫飘飘出来,看到这青年,打量几眼,然后上前探了探他伤势,沉吟道:“是朱公子,带进去吧。”

她吩咐完后,飘身跃到院门楼上,站在高处俯视四周。

片刻后她飘落下来,身形闪动,直接来到宁真真的小院外,轻轻敲门。

宁真真正在院内练剑,剑影绰绰,扬声道:“进来。”

丁星晴推门进了小院,抱拳道:“宗主,朱辞岁朱公子受了重伤,到了我们门口便昏迷过去了。”

“朱辞岁朱公子……”宁真真收剑归鞘,接过丁星晴递上的白毛巾拭了拭莹白额头:“他伤得如何?”

丁星晴道:“五脏六腑都受了重创,还中了剧毒,内气贼去楼空,应该是用了秘术逃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宁真真将白毛巾递给她:“没有追兵?”

“现在看还没有。”丁星晴接过白毛巾,紧盯着宁真真:“宗主,要不要救他?”

“你觉得呢?”宁真真问。

丁星晴摇头:“我觉得不必救,他毕竟是镜花宗的人,将来谁知道会不会成为我们的对手。”

“如果救了他呢?”宁真真问。

丁星晴攥着白毛巾想了想,最终摇头:“宗主,我觉得与其寄希望于他知恩图报,还不如直接不留后患。”

她明眸灼灼,动了杀意。

宁真真沉吟,负手踱了十几步,忽然停住:“去救他吧。”

她将皓腕上的一串佛珠递给丁星晴:“给他戴上,把他救活。”

“是。”丁星晴毫不犹豫答应,接过佛珠,挂起白毛巾便走出院子。

宁真真坐到石桌旁,轻啜一口茶茗。

待将一盏茶喝完,起身到了别院的正厅,看到数女正围在一张矮榻上。

矮榻上正盘膝坐着朱辞岁,头顶白气蒸腾,苍白脸色透着虚弱与单薄及忧郁。

宁真真轻盈的迈进正厅,没有发出动静,而是站到众女身后,也打量着朱辞岁。

众女很快发现了宁真真,忙收回目光,纷纷抱拳,没有出声音,免得惊扰朱辞岁疗伤。

宁真真摆摆手,打量着朱辞岁,神色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