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房间的气氛一下暧昧起来。
都说,小别胜新婚,在卡卡乡间医院,俩人天天相见,却难有独处的机会。
现在,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欣悦。”
徐云天声音发哑,右手已滑进她t恤下摆,掌心贴上那层厚厚纱布的边缘,“我只是。。。。怕碰疼你。”
“如果是老公你造成的疼,那这疼也是我想要的。”她抬眼,右眼热烈而坚定,“而且,疼才能让我确定,我还活着,孩子还活着,我们还在同一条命上。”
话说得狠,动作却轻。
她牵着他的手腕,引到纱布最外层打结的地方,轻轻一拉,活扣散开,绷带是退场帷幕,露出其下淡粉却交错的疤痕。
徐云天指尖悬停半秒,最终落在那道狰狞“x”的交叉点,缓缓画了个小圈。
“这里,”他低声说,“以后画第一条藤蔓的主茎,从中心往外爬,把整片伤都缠住。”
吴欣悦呼吸一滞,胸口起伏,带动那圈藤蔓的种子微微发烫。
她忽然踮脚,用牙齿叼住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含糊地笑:“先别管以后,现在就让藤蔓发芽。。。”
下一秒,徐云天俯身,把她整个人托离地面,动作尽量平稳,却还是牵动她左脚旧伤。
吴欣悦抽了口气,却没有呼痛,反而把腿环到他腰上,像宣誓主权。
“轻点?”
“重点也无妨。”她贴着他耳廓,“我受得住。”
两人跌进床垫,阳光与洗涤剂的味道倏地腾起,像柔软的云把整个世界包裹。
定位器在腕侧闪着低调的红点,记录不到心跳骤快,也记录不到布料摩擦时细微的颤栗。
等俩夫妇走出客栈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徐云天有些腿软,牵着他手的吴欣悦却步伐轻快,尽管左脚还是发虚,她的心情却无比雀跃。
“老公,我们去那边看看。”
是一连串的烧烤摊,正沿着街道挤挤攘攘地分布着。
小贩们一边放着劲爆的黑人音乐,一边翻烤着鱼肉与来源不明的肉,好不热闹。
吴欣悦拉着徐云天就往烧烤摊走,晚风裹着炭火焦香和香料味扑过来,她不自觉加快脚步,不只是自己想吃,肚里孩子也想吃。
徐云天被她拽着,看她面纱下露出来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嘴角也忍不住弯起来。
这两个月来,她总算有了点真正放松的样子。
烧烤摊前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当地居民,也有几个背着背包的外国游客。
穿花衬衫的摊主正用铁签翻动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鱼,鱼皮焦脆,肉缝里塞着切碎的洋葱和叫不出名的蔬菜,香味勾得人胃里发空。
吴欣悦停在摊前,指着最大的那条鱼:“老板,这个要一份,再要两串烤玉米。”
摊主笑着应了声,手上动作没停,用当地语言跟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徐云天悄悄凑到吴欣悦耳边:“你不怕吃拉肚子?”
吴欣悦回头瞪他一眼,“反正我们天天住院。怕什么?”,终是又向摊主补充了句:“少放辣椒,谢谢。”
等烧烤的间隙,徐云天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卖水果的小摊,摊上堆着金黄的芒果和一串串绿绿黄黄的香蕉。
他拍了拍吴欣悦的肩:“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点别的水果,在院里天天都吃苹果,早都腻了。” 吴欣悦点点头,目光却没离开烧烤架,鼻尖还在轻轻嗅着香味,像个盼着糖的小孩。
徐云天刚买好水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
他回头一看,只见进小镇时看见的那个黑色衬男正站在吴欣悦身边,手里拿着个记事本,似乎在跟她问话。
吴欣悦皱着眉,连连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徐云天心里一紧,快步走回去,把刚挑好的芒果往吴欣悦手里一塞,挡在她身前,盯着黑衣男人:“你想干什么?”
黑衣男人抬头看了看徐云天,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晃了晃手里的记事本:“没什么,就是做个游客调查,问问你们从哪来,要在镇上待多久。”
“我们只是来度假的,不想接受调查。”
徐云天语气强硬,手悄悄攥紧。
“度假?一个少了一只手的男人,跟一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来度假?”
黑衣男人皮笑肉不笑,“我是皮金斯小镇的治安官琼,麻烦你们好好向我报备你们的身份。”
“报备?”
徐云天几乎是在低吼了,“你老板董明远都没敢让我们填表,你算老几?”
琼眼角猛地抽了一下,记事本“啪”地合上,“我不知道什么董远明,我也没有什么老板,我建议你们好好配合我的工作。不然,我只能罚你的款了。”
身后还坐着的吴欣悦已经抓起了一罐啤酒,如果不是刚才在客栈里得到了满足,她现在可能已经出手了。
三人正僵持着,摊主突然举着烤好的鱼和玉米走过来,笑着大声道:“你们的东西好了!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他把盘子递到吴欣悦手里,还特意看了琼一眼,语气带着点警告:“这位先生,别打扰我的客人享用晚餐。”
看到摊主还有他身边怒目而视的兄弟伙们,黑衣男人抿了抿嘴,没再纠缠,只是深深地看了徐云天和吴欣悦一眼,转身离开了。
徐云天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才松了口气,回头对吴欣悦说:“别理他,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
两人找了个露天的小桌子坐下,吴欣悦迫不及待拿起烤玉米咬了一口,甜糯的口感混着炭火香在嘴里散开,她眼睛都亮了:“好吃!比医院食堂的饭菜强多了!” 徐云天看着她吃得开心,自己也拿起烤鱼,小心地挑出刺,递到她盘里:“慢点吃,别噎着。”
吴欣悦嚼着徐云天递来的鱼肉,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连带着刚才被琼搅乱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她抬起头,面纱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老公,你也吃啊,别光给我挑刺了。”
说着,她用木签扎起一块烤得焦香的鱼皮,递到徐云天嘴边。
徐云天张嘴接住,鱼皮脆嫩,带着淡淡的香料味,确实比医院里寡淡的伙食美味得多。
他看着吴欣悦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可目光扫过不远处人群时,又悄悄沉了下去。
刚才离开的琼并没有走远,正靠在街角的路灯下,假装看手机,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
真是烦人,无非想要点钱对吧?
如果他再来,给点钱打发走他就算了事。
夫妇俩很快吃完了点的餐,又点了不少烤肉,摊主说了几个词,徐云天跟吴欣怡都没听懂,后来肉进口了几块,摊主找来手机刷出图片,俩人才知道:是狒狒肉跟蜥蜴肉。
徐云天听后差点吐出来,吴欣悦却只是皱皱眉,“狒狒肉太柴了,蜥蜴肉火候又过了,一股糊味。”
他不由得感叹她身为母亲后的强大。
俩人吃完离开摊子,发现小镇很多地方都黑灯瞎火,显然缺乏夜生活。
既然如此,不如回客栈去。
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他们又遇到了那位治安官琼。
只是他没有再拿笔记本,直接开来一张罚单,黄色罚单纸上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几行英文,末尾还盖着个模糊的印章。
他抱着胳膊,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违反小镇夜间出行规定,罚款2000克瓦查,现在交,不然就跟我回警局。”
“你们自己都在摆烧烤摊,怎么没事?”
“他们是镇民,你们是游客。”
琼两手一摊,表示无奈。
吴欣悦还打算跟他理论,徐云天已经递上了钱。
“还是先生爽快,”琼收下钱,将罚单按在徐云天手里,“这是罚单,请收下。”
“我们要这个有什么用?”
吴欣悦冷冷地问道。
“哈哈,也许可以去报销,请千万保留好。”
说完,琼满意地转身走了。
“穷疯了的神经病。”
吴欣悦朝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中文。
徐云天打算顺手将罚单扔了,却发现上面的英文是:我们是国际刑警组织,你们在医院稍安勿躁,天降正义终会来临。
徐云天捏着罚单的手指猛地一僵,迅速把罚单揉成一团塞进掌心,眼神扫过四周漆黑的街道,确认无人,才压低声音对吴欣悦说:“别说话,跟我回客栈。”
吴欣悦见他脸色骤变,也收起了刚才的怒气,脚步下意识加快。
回到客栈房间,徐云天反锁房门,又用椅子抵住房门,才把掌心的罚单展开铺平。吴欣悦凑过来,盯着那些歪歪扭扭的英文,“琼是国际刑警?那他刚才故意讹钱,是为了用罚单给我们传信?”
“应该是。”
可是这个天降正义是怎么回事?
听起来非常幼稚,而且过于宗教化,不像是具体的计划。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与后怕。
之前在医院里,他们只觉得董医生行踪诡异,却没想到卡卡医院这团纸终究包不住火,甚至引来了国际刑警的调查。
而琼,这个从进小镇起一直刁难他们的治安官,竟然是潜伏在小镇的刑警,用看似敲诈的方式给他们传递关键信息。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我们说?” 吴欣悦不解,“刚才那么多机会,他明明可以私下跟我们透露消息,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徐云天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观察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才回头:“肯定是因为董医生的人在监视。你想,董医生能安排人盯着我们,自然也能在小镇安插眼线。琼要是直接跟我们接触,一旦被发现,不仅他自己会暴露,我们也会有危险。用罚单传信,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把信息传递给我们,最安全。”
“不,不安全,这罚单还在这。”
吴欣悦提醒道。
徐云天不抽烟,没有带打火机的习惯,他赶紧下楼借来打火机,将罚单点燃。
“老公,我们真的能得救吗?”
吴欣悦紧盯着逐渐化为灰烬的罚单问道。
火光映在徐云天脸上,他看着最后一角黄色纸页蜷曲、发黑,才轻声开口:
“能。现在卡卡医院的事看来并非天衣无缝,”他顿了顿,“我们到时候也要抓住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