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玛莎奶奶的鸡场里。
一个中国男子正在耐心地调试着收音机,收音机颇有些年头了,里面正播着当地新闻。
“......卡卡医院附近丛林的神秘火灾”
徐云天的手指在收音机略带锈迹的旋钮上轻轻滑动,滋滋的电流声中,当地新闻主播略带沙哑的嗓音终于变得清晰。
“卡卡医院附近丛林于三日前发生不明原因火灾,火势蔓延约两平方公里,烧毁大量植被。当地消防部门表示,火灾现场未发现人为纵火痕迹,目前起火原因仍在调查中……”
徐云天关掉收音机,他心里清楚,那场火根本不是什么“不明原因”,而是自己失控时引发的。
当时灼热的能量在掌心炸开,不仅烧融了士兵的枪管,还点燃了周围的植物和人,只是他和林晓被传送离开得快,没料到火势会蔓延这么广。
该死的新闻,怎么不写有士兵被高温斜劈成两半。
还有那些四散的火人……
自己跟林晓搞出来的大动静,就这么被董远明跟他的上司抹平了。
原本,徐云天还指望能引起强烈关注进而暴露卡卡医院的真相,但现在看来,在舆论管控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
这样下去,如何能救出吴欣悦?又如何逃离这里,重返安哥拉?
他越想越苦闷,忍不住踢飞了一颗石子,惊起几只鸡。
石子“咚”地撞在鸡棚的木板上,惊得鸡群扑棱着翅膀乱叫,几片羽毛飘落在徐云天裤脚上。
他望着鸡群慌乱的模样,胸口的闷郁更甚。
自己现在和这些受惊的家禽又有什么区别?
明明知道吴欣悦在医院里受着煎熬,却只能躲在玛莎奶奶的鸡场里,连一点像样的反击办法都没有。
“小伙子,再踢下去,我的鸡可要不敢下蛋了。”
玛莎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刚拌好的鸡饲料,“心事重,也不能拿鸡撒气啊。”
徐云天转过身,看着玛莎奶奶慢悠悠地将饲料倒进食槽,马上愧疚起来:“对不起,玛莎,我没控制好情绪。”
“我知道你急。” 玛莎奶奶拍了拍手上的饲料残渣,走到他身边,“你应该多关心关心你女人,现在你能做的只有这个。”
她朝收拾过的小木屋方向指指,“翠丝她一个女孩子,少了条右腿,又少了几根手指,连牙齿都缺了几颗,还跟着你闯荡,可不能始乱终弃。”
“如果不是她说清楚了,我还以为是你虐待她造成那一身的伤,”玛莎将手臂交叉到胸前,“如果是那样,我可饶不了你。”
“玛莎,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
“我看得出来,正因为你跟她不是那种关系,作为一个绅士,你就更需要保护追随你的女士,除非你不是绅士。”
徐云天被玛莎奶奶这句话堵得一时语塞,这些天他满脑子都是吴欣悦的安危,却忘了林晓也是个需要依靠的人。
她失去右腿后,连走路都要扶着墙,吃饭时因为缺了几根手指,握勺子都会不停晃动,虽然持续的高烧是止住了,但身体几处擦伤和烫伤都还在恢复中。
“我知道。” 徐云天抬头看向玛莎奶奶,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我不会让她再受委屈,更不会丢下她不管。”
玛莎奶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些:“我明白你的难处,可照顾人不是嘴上说说。你去看看她吧,我喂完鸡要去镇里了,现在家里有三个人,粮食不缺,但日用品消耗得快。”
“玛莎,你是要去皮金斯小镇吗?”
“当然,不然还能去哪个小镇?”
徐云天想到给自己开罚单传信息的国际刑警琼,也许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能带我一起去吗?”
“不可能,”玛莎连连摇头,“你是中国人,还少了只手,太显眼了,而且自从卡卡医院附近的火灾后,镇上明显来了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而且,哪能放一个重伤的女孩子看家,你得乖乖在家里待着,避过风头再说。”
玛莎奶奶的话说得没有余地,徐云天还想再争取,可看着玛莎奶奶不容置喙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玛莎说得对,自己这副模样去镇上,无异于自投罗网。
在如今风声鹤唳的皮金斯小镇,随便一个眼神都可能引来怀疑。
“我知道了。” 徐云天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那您…… 注意安全。要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就赶紧回来。”
玛莎奶奶又叮嘱了几句“别给鸡喂太多饲料”、“晚上把木屋的门拴好”,才背着空木盆,慢悠悠地朝着村里搭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林间小道上的背影,徐云天心里的焦急却丝毫未减。
国际刑警琼是他唯一能联系上的外部力量,可现在连去镇上的机会都没有,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吴欣悦被董远明转运走吗?
“云天?” 身后传来林晓的声音,徐云天回头,看见她正扶着木屋的门框,单脚站在门槛上,脸色还有些苍白,“玛莎奶奶走了?”
“嗯,去镇上买日用品了。”
徐云天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屋里走,“怎么不在床上躺着?伤口又疼了?”
“我一个人躺没意思。”
林晓抬眼看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而且我怕一睁眼,你又不见了。”
徐云天心里一抽,他弯腰把林晓打横抱起。
她轻得可怕,断腿处的纱布还渗着药水味。怀里的人僵了一下,却没有推拒,只是悄悄把脸埋进他肩窝,呼吸温热而急促。
“我不会不见。”徐云天把她放回床上,拉过那条补了补丁的毯子盖好,“你带我逃了出来,我们,是战友。”
林晓手指攥住他衣角,指节发白:“只能是战友吗?”
“林晓,我是有妇之夫,现在还有了孩子。”
徐云天言简意赅。
“那我单相思也说不上是犯罪,我是你的小情人。”
“这只是为骗董远明的说辞罢了。”
“不行,得坐实。”
林晓抓住徐云天的胳膊,“不然,我使劲咬一下舌头,把我俩随机传送到任何地方。”
“也许传到皮金斯小镇,也许传到那片丛林,也许传回卡卡医院。”
她并没有握得很用力,徐云天随手就能甩开,但林晓眼神很认真,没有半点说笑的样子。
“…你,这是何必?”
“告诉你徐云天,我也有我的手腕,以前凭我老豆…我爸爸的势力,在卢萨卡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说到这里,林晓眼神黯淡下来。
“我刚刚听到玛莎奶奶的话了,你是绅士,还是不是?”
“我…”
徐云天不知怎么回答,哪个男人能拒绝这种头衔。
但他偏不想按常理出牌。
“我不是绅士,是野兽。”
林晓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噗哈哈…野兽,野兽更好。”
“野兽先生,请问,你是不是刚说过我们是战友?”
“当然。”
“既然如此,是战友更该了解彼此的身体,这样才能共同御敌。”
徐云天惊觉踩了文字陷阱。
“不,我是绅士。”
“这就悔棋了?你确定吗?”
林晓一副不满的样子。
“我确定。”
“身为绅士,当然要满足女士的需求。”
林晓说完已整个人靠在徐云天身上,双臂将他搂紧。
徐云天顿觉脸上一热。
林晓轻飘飘的身子混着药味、衣服浆洗暴晒过的香味,还有一股淡淡的不知名花香。
奇怪,明明之前两次逃亡中俩人光着身子,危机紧逼中,徐云天没产生过欲望。
但现在,他却有点把持不住。
“…林晓,你的伤…”
“死不了,这让我嗨森。”
林晓已经把头埋到了徐云天肩膀上。
接下来,两人在并不宽的床上发起了几次大战。
一开始徐云天还有负罪感,但很快被极致的快感吹得风消云散。
这都是为拉拢林晓而不得已为之……
起码他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林晓则如她自己所说,完全是在享受。
第一次大战途中,林晓烫伤未愈的右胸挣脱纱布裸露了出来。
好不容易坚持到结束,徐云天稍事休息,马上找来药品帮她重新处理。
刚刚处理完毕,林晓又将之视为调情,再次发起了攻势。
只有上厕所时林晓坚持要自己去,其他时候都跟徐云天腻在一起。
中场休息时,俩人相拥而卧。
“笨狗……”
“叫我克劳德,或者徐云天。”
“我就叫你笨狗。”
“……”
“笨狗,你就这样沦陷了?我还以为你会更洁身自好呢。”
“…”
“笨狗,我可是伤害了你妻子的人啊,就这样跟我寻开心,真的好吗?”
“还不是你以恩赐相要挟吗?”
“呵,这就给自己脱罪了,男人呀…”
林晓懒洋洋地翻个身,跟徐云天靠得更紧了。
“…好想一辈子跟你这样靠着,笨狗。”
两人就这样肆意释放着精力与欲望,直到日头西斜。
晚上,玛莎奶奶大包小提地回到了家。
一开始没看到两人,她还有些慌,以为他们遭遇不测。
直到,小木屋里传出年轻人们一唱一和的鼾声,玛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货物,开始做饭。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太忙,也许是被两个年轻人的幸福所感染,一向直觉敏锐的玛莎没有注意到——
屋外的黑暗中,有一双盯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