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晚棠回去后,宋春怀才落座,而对面的宋春堂用眼神询问了一番,宋春怀暗暗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妥当。
宋春和看着在嫡母跟大哥面前得脸的宋春怀很是不爽,明明他才是西苑里头最大的,结果反倒被这个老六处处踩在头上,不过就是入了嫡母的眼,得了大哥的倚重罢了。
这般咬牙切齿,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几杯,想要借着酒劲发作一番,结果一抬头就对上了宋春堂那双凌厉的双眼,多少愤恨憋回喉头,片刻之后便消散无踪,只余心凉一片。
跟个鹌鹑似得缩着头,拿着筷子往嘴里塞菜,不敢再有动作,脑门已被冷汗浸透。
宋春堂则悠哉悠哉的喝着酒,难得见母亲如此高兴,就不该有那些个糟乱之事来坏她的好心情。
酒过半巡,气氛也活络起来了,宋时澄宋时洛壮着胆子越过数桌来寻谢晚棠闲话,宋锦娴宋姝纯也跟着凑了上去。
谢晚棠被携裹着,不知不觉便从蓝氏这桌被带到了小一辈那桌,周围还围拢了不少人,正熙熙攘攘的说些什么,谢晚棠也是个活泼的,又不娇气,很快便融入了进去。
蓝氏几人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天齐本就民风开放些,况且这里都是自家人,自然没有那么些个男女大防所说,随着孩子们乐呵玩闹去,只要不过火了就行。
宋时澄询问了许多京城趣事,宋锦娴也跟谢晚棠说了许多府内趣事,让谢晚棠对府里的人也更多了些认知。
聊到兴起之时,谢晚棠无意回头瞥了一眼,就见那原本坐满了小姑娘的那两张桌子都空出来了,只余宋莞茵一人还坐在原处,似乎无人愿与她一同玩,不过看她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
耳边响起的询问又将谢晚棠的思绪拉了回去,无暇顾及其它。
宋莞茵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谢晚棠,心里头说不出是怅然亦或是难受。
她知道,她此时就该跟那些姐妹一样,端着酒杯去跟谢晚棠交好亲近。
但那样,必然会被其他姐妹所不屑,哪怕她们明明做的是一样的事,但往往,她就是备受唾弃的那一个。
她不想在谢晚棠面前表现出她被旁人看轻的模样,哪怕日后谢晚棠总会知晓,可现在,她就是不想。
所以,哪怕就她独自一人端坐在这无人问津,她真的就一丝一毫都不在意吗?也不尽然吧,只不过相比较于她想要得到的,这些似乎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晚饭不知不觉就结束了,那些个残羹冷饭被撤了下去,换上了鲜灵的时令瓜果以及解腻的春茶。
宋春堂原本还想寻机跟谢晚棠说两句话的,但是看着一直在眼前晃荡的宋时澄就觉得心烦。
今儿个回府他可听人说了,这小子不学好,居然还干起逃课之事来了,要不是看现在人多不好动手,他定然是要请出家法来伺候一顿的。
而对于逃课一事,宋时澄似乎也找到了最佳的躲避之法。
他像只跟屁虫般一直跟在谢晚棠的身后,虽然宋春堂对他吹胡子瞪眼的没个好脸色,但只要一对上谢晚棠,就会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来,那变脸之快,连他都直呼堪比蜀人厉害。
夜色渐沉,那些忙碌了一天的长辈们抵不住困乏,早早的就各自离去了,只一众年纪小的精力旺盛,玩得正是兴起,便有人提议要上清凉台去观星。
宋时澄带着谢晚棠等人穿过庭院,绕过纯和阁后便来到了后山,自山脚起便有石板铺路,一直蔓延至山腰处。
这路修得宽敞,二三人并行也不是什么难事,崖边上还搭了竹子扶手,免得让人失脚踩空,摔下山去。
管家宋良得知十二少爷要带着表小姐上清凉台夜游观星,连忙叫了十来个小厮过来点灯开。
待谢晚棠看见之时,已然形成了一条萤灯之路,在夜色之下颇为令人震撼,隐隐有通天之意,甚是壮哉。
宋时澄先走一步,小心嘱咐着跟在后面的谢晚棠:“表妹,你小心着慢些走,切勿踏错了石阶,要是害怕就拉我的袖子,我带着你往上走去。”
“时澄表哥放心,这石灯笼光亮,更何况还有清月扶着我,我小心些,必不会摔了去的。”
谢晚棠被清月扶着走,走得很是稳当。
宋时洛从谢晚棠身后探出个脑袋:“放心吧,宋时澄,我这不还在身后护着嘛,哪怕表妹摔了,我自然也能扶住她。”
宋时澄嗤笑一声:“且当好你的肉盾吧,还有,你该叫我十二哥才是!”
“切,就比我大了一个月而已。”
宋时洛小声嘀咕了一句,但奈何宋时澄耳力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别说一个月,哪怕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那也是比你大的。”
谢晚棠怕两人再争辩下去,那就不用再上去,直接可以蹲在此处看日出了。
“两位好表哥,莫要再争吵了,看着点脚下的路,别失神崴了脚。”
“哼,且听晚棠表妹一言。”宋时澄一甩袖子,头仰得高高的大步朝前走了。
“德行!”宋时洛轻骂了一声:“表妹不用理会他,待会他自个又溜达回来了。”
谢晚棠掩嘴轻笑,只觉得这两个表哥简直就是冤家兄弟,闹腾又活气,还怪有意思的。
果然,没一会就看着宋时澄脚步轻快的跳到了谢晚棠面前,还将袖子甩给她:“表妹你就抓着我的袖子走,上山不费劲。”
谢晚棠笑着轻扯了一下,便松开了手,宋时澄也不甚在意,按着谢晚棠步伐的快慢压头走着。
沿山之路每隔三阶便有一座石灯,照的石板路通亮,还不晃眼,连脚底下的石板也不滑腻,倒是人心安不少。
谢晚棠低头细看了一番,才发现这石板上还凿刻有花纹,纹理虽然粗糙,却可以防止有水时脚滑,倒是用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