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色正浓,玄鸟浑身浴血地撞进营帐,跌跪在慕九辞面前,“门主,西炎竟集结了二十万大军,现已经到达了边关,恐怕……恐怕不日就会对我们发起攻击了。”
慕九辞猛地抓住玄鸟的肩膀,指节深深陷进对方染血的甲胄,“二十万?西炎全境兵力不过三十万,若倾巢而出,北狄边境必然空虚,他就不怕北狄趁虚而入!”他松开玄鸟,不停的踱步,“西炎王究竟在想什么?”
帐内气氛凝重如铅,副将们面面相觑,手心攥出层层汗渍。“将军,敌军二十万,我们满打满算才十万兵力,这仗根本没法打啊!”李副将踹开脚边的木凳,铁甲相撞发出刺耳声响,“西炎王定是疯了,就算赌上国运,也不该这般孤注一掷!”
副将贺云舟猛地扯开领口,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内衬,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惑,“兵力悬殊如此之大,就算咱们青石关易守难攻,可一旦敌军轮番攻城,也根本撑不了多久啊!”
另一位副将苏凛握紧腰间长刀,指节泛白,“末将倒是不怕死,可兄弟们的命不能白白葬送在这!将军,我们要不要跟朝廷求救啊?”
慕九辞突然停住脚步,烛火在他眼底跃动,映得眸色深沉如渊。就算求救,想必南宫辰也不会出兵吧,可是一旦青石关破,受苦的的可是南诏子民,南宫辰会不会看在百姓的份上……。
“朝廷援军远水救不了近火!”慕九辞猛地转身,佩剑剑穗扫过案几,将沙盘上的兵俑尽数掀翻,“你们当真以为西炎王是蠢货?他既然敢压上全部的兵力,想必是和北狄达成了合作。”
慕九辞抓起案头的狼毫,笔尖在墨砚里重重一蘸,却在宣纸上悬停许久。烛火摇晃,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恍若困兽。他突然下笔,“西炎二十万大军压境,或与北狄有所勾结,望陛下有所防备。”然后用火漆封印。
“来人!”他将密函塞进暗卫手中,“骑快马连夜进京,务必绕过西炎斥候,三日内必须将信送到陛下手中!”看着暗卫翻身上马消失在夜色里,慕九辞却仍觉不安——万一南宫辰不看他送去的密报呢。
“李副将,”他突然开口,“你即刻挑选二十名死士,各自携带一份密报,分二十条路线进京,务必将消息送达京都。”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夜凤,“你即刻带五百轻骑,沿密道北上,沿途设立烽火台,若五日后未见朝廷援军,便每隔十里点燃狼烟示警。”
待众人领命而去,慕九辞掀开营帐大步走出,夜风吹得他披风猎猎作响。他凝视着远处西炎军营中明灭的火把,忽然扬声下令,“传令全军,拆毁关前三里内所有民居,砖石木料全部运上城墙!”
贺云舟面露不忍,“将军,那些可都是百姓的家……”
“留着便是给敌军当攻城器械!”慕九辞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城外星星点点的烛光,“将百姓尽数迁入地下粮仓,多备清水与干粮。告诉他们,只要关在,家就在!”
他疾步走向兵器库,从架上抽出一柄重三十斤的陌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打造五百架床弩,箭矢全部淬毒!明日破晓前,必须将拒马桩、铁蒺藜铺满关道!”说着,又指向墙角堆积的陶罐,“把这些都装满桐油,掺上硫磺硝石,做成火罐!”
苏凛擦了把额头的汗,“将军,可就算布置妥当,敌军若日夜攻城,我们的箭矢火油也撑不了多久!”
慕九辞眸中寒芒一闪,指节重重叩在兵器架上,“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他转身扯过布防图,朱砂笔在关隘两侧山崖划出猩红弧线,“派工兵连夜凿空山脊,埋入千斤火药——待敌军主力经过时,炸山封路!”
贺云舟盯着地图上如蛛网密布的红色标记,喉结艰难地滚动,“将军,这工程量...怕是来不及!”话音未落,慕九辞便沉声说道,“从现在起,全军轮班不休!老弱妇孺负责运送石料,青壮男子凿山填药!”
接着他又看向城主府的方向,那虽是他的住所,可他从未住过,“拆了城主府的梁柱,做成器械,活人歇工器械不歇!”
夜幕笼罩下,青石关陷入一片喧嚣。火把照亮了士兵们挥汗如雨的身影,斧头砍伐梁柱的声响与铁锹挖掘土石的声音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慕九辞身披战甲,手持火把,亲自督战。火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两天一夜悄然流逝,刚刚埋好炸药,西炎就开始行动了。
“将军!西炎军有动静了!”一名斥候气喘吁吁地跑来禀报。
慕九辞登上了望塔,远远望去,只见西炎军营中火把如星河般涌动,二十万大军开始集结,黑压压的一片朝着青石关压来。敌军的战鼓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大地都撼动。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各就各位!”慕九辞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床弩手准备,火罐就位,弓—箭手听令,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箭!”
“苏凛,你挑选一支五十人的小队,埋伏在关隘两侧,待敌军赶至,便点燃火药,务必拦断西炎大军。”慕九辞眼神凌厉的望向远方的星火长龙。
苏凛抱拳领命,五十名精兵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夜色愈发浓重,西炎大军的脚步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慕九辞站在城墙上,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逼近的敌军。突然,一道寒光划破夜空,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钉入身后的城墙。
“放箭!”西炎军中传来一声怒吼,霎时间,无数箭矢如同蝗虫般朝着青石关射来。士兵们迅速举起盾牌,箭矢纷纷撞击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床弩,还击!”慕九辞大声下令。
随着一阵吱呀声响,五百架床弩同时发动,粗壮的弩箭带着破空声,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敌军。巨大的弩箭穿透敌军的盾牌和盔甲,将成片的士兵钉在地上。然而,西炎军人数众多,死伤一批,又有一批冲了上来。
“火罐,投!”慕九辞再次下令。装满桐油、硫磺硝石的火罐如雨点般砸向敌军,火罐落地瞬间,燃起熊熊大火,火舌席卷着西炎军,惨叫声此起彼伏。但西炎军攻势不减,很快便冲到了城墙下,开始架起云梯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