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气氛弥漫在小院的角角落落。
秋风更急了。
大树猛烈摇晃起来,为数不多的枯叶齐刷刷掉落,仅剩三两片死命地坚守阵地。
白鹤淮垂下眼帘,说出一句公道话。
“小月亮是我见过最最最爱你的人,无条件对你好,教你爱自己,改造暗河,营救我们。
她做到了爱人的最高境界——爱屋及乌!
孩子是她自己要生的,没打算麻烦你。
是你自己既要孩子的孺慕之情,又要她的体贴温柔,还不付出等同的代价,甚至给她和孩子埋雷。
实在难受,你可以放手,我觉得小月亮不会纠缠。”
两个不合适的人,为在一起努力良久。
月合愿意牺牲自己,可苏昌河步步试探她的底线,从她身上汲取好处。
日积月累的,神仙也扛不住。
萧朝颜都有些恐惧爱情和婚姻了。“伺候男人、养育孩子、收拾烂摊子……哇塞!昌河大哥,你救过小月亮三条命吗?”
苏暮雨证明:“半条。我给了个冷馒头,他给一碗素面。”
“咳咳咳!”苏喆猛吸口气,差点把自己呛死,“小、小仓河,过分啦!”
苏昌河想寻求解决方法,却遭到一堆指责。
他全盘接受,只有一个条件:“你们帮我出出主意,该如何挽回她的心?”
小院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昌河的难题不是如何挽回月合的心,而是真正做到夫妻相互扶持,共同经营好一个家庭。
苏喆身为暗河上一任傀,明知不可与外族人成婚,还是义无反顾地和温珞锦相恋,生下女儿。
结局——温珞锦死,白鹤淮无依无靠长大。
苏暮雨全部精力投注在暗河弟子身上,无暇顾及白鹤淮,两人差点阴阳相隔。
慕雨墨和唐怜月分隔两地,苦苦等待。唐怜月嘴上说安排好一切再谈感情,可天下纷争永不会有停歇的那一天。
“我觉着吧,昌河大哥你多智近妖,未必不懂症结在哪儿。”
萧朝颜忆起月合骂萧若风等人的话,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你和萧若风他们一个德行,我知道,我偏不干,但我全要。”
说完,极速躲到苏暮雨背后,避开他的死亡视线。
卑劣心思被戳穿,脸皮厚的苏昌河不由低下头,无言以对。
白鹤淮希冀两人能够幸福长久,于是以身入局,添一把大火刺激他。
“如果不是狗爹惦记暗河,如果不是天外天寒苦肃冷,我一辈子不会再回到南安城,不会……见你们。”
话音未落,苏暮雨英俊的脸咣当一下变得煞白。
挺拔的青色身形摇摇欲坠,十根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
“鹤淮。”
他嗓音沙哑,隐隐含着几许心碎的难以置信,“你当真、当真这般怨我?”
见他神情憔悴,白鹤淮心里出奇的平静。“无恨无怨,我对自己的所有决定负责。”
心病还需心药医。
苏喆和萧朝颜不好插手小情侣的感情,一个拿出槟榔轻轻嚼着,一个摸出瓜子静静嗑着。
苏昌河作为始作俑者,眼珠子左转转右转转,决定先静观其变。
院子里陷入窒息般的死寂。
给两个人留出充足的场地和时间,解开他们之间的矛盾。
苏暮雨走近一步。
秋风卷起他的墨发,与白鹤淮的发丝缠绕到一块儿。
他眸光深邃,目光牢牢锁定白衣女子,“鹤淮,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白鹤淮神态略显萎靡,后退一步。
这举动大大刺痛苏暮雨的心。
他眸色碎裂,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是杀手,仇家众多,的确配不上你。”
浩渺如海水的自卑感,将男人团团包围。
他有些呼吸不畅。
白鹤淮抬手甩他一巴掌,用力过猛,手打麻了。
苏暮雨却爽了,脸色由阴转晴,眉开眼笑地注视着心上人。
苏喆吐出槟榔渣子,细声嘟囔:“暗河第一恋爱脑。”
萧朝颜不服气。真恋爱脑,怎么会有天启之行的险境?
男人稍稍有一点爱情优点,就会被夸大其词。女人呢,付出自己和孩子、乃至整个娘家,可能也换不来一句赞叹。
小月亮说过,多骂人心情好,不骂出来心就脏了。
萧朝颜牢记她的箴言,阴阳怪气出声:“昌河大哥想让小月亮做后宅娇妻,养着哄着,彰显他的大男子主义。
小月亮应了,事后发现昌河大哥既没空照顾她,还护不住自己。
雨哥自诩温柔,干的事一件比一件危险,一次比一次肆无忌惮。师父倾尽全力辅助他,他倒觉得理所当然。
切!倘若女人表达爱的方式是成为男人的垫脚石,这爱、这男人不要也罢。”
苏昌河:“……”
苏暮雨:“……”
空气静得可怕。
时间好似定格住,两兄弟呆愣愣地站着,张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占便宜的人最清楚自己占了便宜。
苏喆倒出烟灰,拿烟斗点自己、点两个后生。
“女人爱男人,世俗硬是给洗脑成欠男人。啧!厚颜无耻的男人,心狠手辣的男人爹娘,值得同情的单纯女人。”
萧朝颜眼眸微转,跃跃欲试地怂恿白鹤淮:“师父,你不是要效仿小月亮不成婚吗?
阵营规模小,雨哥和昌河大哥才有恃无恐,要不我们多拐……咳!多解救几个姐妹。”
白鹤淮眼睛一亮。“其实我感觉周围的大娘姐妹们很开明,反而是江湖人得到了不珍惜。”
话题跑偏了。
照这个趋势,苏暮雨也要“痛失所爱”。
两兄弟用眼神传递信息,忽然一人捂住一个姑娘的嘴。
“别说了别说了!有你们的起哄,我媳妇儿会坚定抛弃我的决心。”
“鹤淮、朝颜,不要给昌河添乱。我的问题,咱们私下聊。”
苏喆按压突突跳的太阳穴,对后生们的胡闹哭笑不得。
“夫妻夫妻,荣辱与共,生死相依。我是个失败者,祝你们好运,能和心爱之人白头偕老。”
苏昌河梳理一下额前碎发,志得意满地说:“那是自然!”
苏暮雨罕见地狂傲一把,“我与鹤淮乃天作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