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夜色如墨,云锦阁暗室中烛火摇曳,谢淮钦负手立在窗前,望着檐角积雪簌簌坠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相思环。

沈砚南跪地叩首,声音低沉:“主子,已按您吩咐,将烧毁丝线一事推给绣女,只是为何要刻意露出破绽,让郡主察觉异常?”

“她若觉得一切顺遂,反倒会提早离扬。”

“唯有让她疑心云锦阁藏着秘辛。”

“才会留在此处查探。”

沈砚南抬头,目光落在眼前人腰间玉佩上

“可万一郡主卷入危险......”

谢淮钦抬手轻挥。

“我自有分寸,此番拖久时日。”

“京城的事情才可以将她撇干净。”

“确保其能出入平安。”

沈砚南握紧拳头:“小的明白!”

“只是主子为何不肯与郡主相认?”

“您为她假死、布局。”

“甚至甘愿躲在面具后......”

“相认?”谢淮钦忽然轻笑。

面具缝隙间露出的唇角却泛着苦涩。

“如今朝中暗流涌动,她若与‘死人’牵扯不清,只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转身望向墙上挂着的郑吣意画像

“事成之后,我自会以真面目站在她身前——在此之前,唯有‘秦怀懈’能护她周全。”

沈砚南望着谢淮钦肩头落雪,忽觉她比三月前假死时更显瘦削:“主子可知,郡主至今仍戴着您送的相思环?那日在街市......”

“够了。”谢淮钦抬手打断。

“明日擂台,你只需按计划行事。”

“莫要让她看出破绽。”

她走到暗室门口,忽又停步。

“还有......让你的人盯着驿站周围,那里近日有江湖人士出没,恐对郡主不利。”

“是!”沈砚南重重叩首,再抬头时。

暗室中已只剩一片烛影摇红。

他望着主子方才站立的位置,感叹这二人的爱都隐忍至极,片刻后,沈砚南走出暗室。

望着满天飞雪,这一刻,忽然明白:

“他家主子从未想过利用郡主,所有的布局,不过是用最笨拙的方式,把自己活成了她的影子,在暗处替枕边人挡住所有风雨。”

次日清晨,扬州城的雪粒子打在茶肆窗纸上沙沙作响,临街的竹桌旁,卖菜的张老汉缩着脖子往掌心呵气,忽然压低声音:

“哎哎哎,你们听说没?”

“京城里都闹翻天了!”

“谢丞相大人的灵位前。”

“天天有人摆清水碗。”

“说是要替他洗冤呢!”

“快闭嘴吧你!”

隔壁桌赵三猛地灌了口辣酒。

“昨儿个西城李娘子不过说了句‘丞相待人宽厚’,就被拖进大牢了衙役满街都是......”

话音未落,茶肆木门“吱呀”推开,两个腰佩长刀的锦衣人踏入,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张老汉慌忙捧起空碗,假装舔舐残汤。

与此同时,驿馆东跨院的雕花房内,

嫣儿正踮脚替自家主子更换窗纸。

炭盆烧得正旺,暖香混着雪气,将屋内烘得暖意融融,郑吣意斜倚在美人榻上,指尖摩挲着袖中指环,忽闻远处街市传来隐约的叱喝声,像极了衙役抓人时的动静。

“郡主,新窗纸换好了。”嫣儿拍了拍手。

郑吣意点头开口道:

“去把赵大人的拜帖取来。”

“是。”嫣儿刚掀开紫檀木匣。

忽听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灵悦穿着官服,肩头落着雪粒子,在廊下与守院的小厮低声交谈,神情凝重。

郑吣意隔着窗纸望去,见她袖中露出一角黄绢,正是密旨的形制。

“郡主,赵大人说有急事求见。”

嫣儿掀开棉帘,声音里带着忐忑。

“让她在花厅等候。”

郑吣意起身整理衣襟。

“记住,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出声。”

花厅内,赵灵悦跪地叩首,声音发颤:“郡主可知,京城百姓聚在午门为丞相大人请愿,竟被御林军当场射杀......”

“荒唐!”郑吣意猛地拍案。

茶盏中的沸水溅出。

“仅凭几句传言便草菅人命。”

“这与暴君何异?”

赵灵悦抬头,撞见她眼底的怒意,忙低下头:“郡主……息怒......下官虽也觉得不妥,但圣命难违......”

“多少人?”郑吣意打断她。

“三百三十七人。”赵灵悦声音颤抖。

“其中有十三岁的孩童,也有七旬老妇...”

“圣上命人将尸首悬挂城门。”

“称‘再有妄议者,与此同罪’。”

屋内炭盆“噼啪”炸开火星,郑吣意望着跳动的火光,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凝着冰:“赵大人,可知道什么是‘民心’?”

“这......”

“民心就是——”她抬手按住赵灵悦肩膀。

“当你以为用刀剑可以堵住悠悠之口时,却发现每一滴血都会开出一朵花,每一朵花都在喊同一个名字。”

她指了指窗外。“丞相大人已死数月,为何百姓仍愿为她赴死?因为她们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皇权更珍贵。”

赵灵悦望着她泛白的唇角,忽然想起坊间传言——郡主与谢丞相曾有婚约,甚至在灵前疯魔痛哭。

她叩首至地,袖中密旨滑出一角:

“郡主,陆知州明日便要清查驿馆......”

“查就查吧。”郑吣意起身走到窗边,雪光映得她面色苍白,却带着异样的坚定。

“让他们看看,本郡主不过是深闺女子。”

“能掀起什么风浪。”

夜深人静时,郑吣意独自坐在廊下,望着天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石桌上划出砚南二字。

“是你么?”她轻声呢喃。

声音被风雪揉碎。

次日辰时,陆明远带着亲卫踏入驿馆,官服上的雪粒尚未融化。

他在廊下抖落衣衫,对着郑吣意住的厢房抱拳:“下官奉旨彻查,望郡主海涵。”

屋内,郑吣意正对着铜镜簪花,听见动静后淡声道:“陆大人请自便。”

嫣儿掀开棉帘,示意亲卫入内搜查,自己则立在门边,陆明远跟着亲卫检查完厢房。

目光落在案头上,忽然开口:

“郡主可听说京城之事?”

“略知一二。”郑吣意转身。

袖中玉指环泛着温润光泽,

“陆大人觉得。”

“百姓为逝者请命,当真是‘乱党’么?”

陆明远身形微僵,垂眸避开她的目光: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刺绣屏风。

“不过依下官看,郡主心中自有一杆秤。”

搜查完毕,陆明远在院中再次抱拳,

声音放软:“下官冒犯了。”

“此次彻查未发现异常,还请郡主莫怪。”

郑吣意微微颔首,却只是淡声道:“陆大人言重了,既已查清,不知今日擂台......”

“下官即刻派人布置!”陆明远忙道。

“天宁寺已清扫完毕。”

“各坊绣娘也已到位,只等郡主驾临。”

巳时三刻,天宁寺前擂台四周挤满百姓。

郑吣意坐在观赛席上,望见陆明远亲自指挥士兵维持秩序,目光扫过腰间玉佩——那是块素面青玉,倒比寻常官员的佩饰简朴许多。

“郡主,沈公子求见。”嫣儿低语。

沈砚南今日换了月白短打,袖中露出的手腕上缠着布条,像是旧伤未愈。

他跪地行礼,呈上锦盒:

“这是云锦阁的参赛作品,请郡主过目。”

郑吣意打开锦盒,只见素缎上用银线绣着株幽兰,叶片边缘藏着极细的“砚”字暗纹。

她指尖抚过花瓣,忽然想起陆明远铠甲内衬的“雪浪纹”——那纹路的走向,竟与这兰草的叶脉如出一辙。

“此兰名为‘清素’,取自扬州深谷。”

沈砚南低声道。

“草民听闻郡主喜兰,特以此为题。”

“有心了。”郑吣意合上锦盒,目光投向擂台另一侧的陆明远,见其正与百姓交谈,神情关切,不似其他官员般颐指气使。

申时初,擂台赛正式开始。

郑吣意望着绣娘们飞针走线,忽然明白:

“陆明远此人对百姓还存着几分良心,沈砚南的“素兰”看似避世,实则暗藏锋芒。”

而她袖中的指环,终将在这错综复杂的纹路中,寻到属于自己的经纬。

当陆明远宣布云锦阁胜出时,百姓中爆发出喝彩声,郑吣意注意到那人望向沈砚南的眼神中,除了官场上的客套。

竟多了几分惺惺相惜——或许,在这浑浊世道中,尚有许多人未失本心。

散场时,陆明远再次抱拳:

“下官今日所见所闻,必如实回禀。”

“望郡主......保重。”

郑吣意望着远去的背影

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许久后的驿站内,收到沈砚南的拜帖:

“贡品定三月内成,望郡主宽心驻留。”

她望着帖角的纹样。

忽觉这三个月的期限。

像极了某种精心计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