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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戎修长的食指在供状上轻轻一叩,纸页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李元这股东风了。”

裴莫忍不住道,“大人,既有赵县令铁证,何不直接抄家呢?属下实在不解。”

“叮——”青瓷茶盖落下,发出一声脆响。

裴戎抬眼,“一个月前处置的那批不遵政令,延误灾情的县令,你可还记得?”

他指尖划过案头的文书,声音忽然转冷,“十三个县同时换人,结果安置灾民的米粮在路上滞留了整整五日,差点乱了套。”

他展开案头的塘报,边境舆图上朱砂标出的烽燧连成一片刺目的红。

“新旧交接,千头万绪。”裴戎摩挲着茶盏,微微叹了一口气,“胡将军的加急军报,这个月已是第三封了,边境战事已起,若此时再处置一批官吏,恐怕......”

裴莫拳头捏得咯咯响,“国难当头,这群硕鼠还敢贪墨!真是可恨!”

裴戎指尖轻轻摩挲着如血的烽燧,“眼下给他们套上枷锁,暂且当个拉磨的驴。待大局稳定之后,再处置不迟。”

“所以,大人是要继续喂着这群硕鼠?”

“喂?”裴戎盯着茶盏中浮浮沉沉的叶梗,眼底暗流涌动,“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乖乖拉完这最后一程。”

案头烛火忽地爆了个灯花,将裴戎眼底的寒光映得明灭不定。

他忽然轻笑,“急什么?狱里的戏台子...可都搭好了?”

“都备齐了。”裴莫会意,“大人放心,保证让李元将肚子里的货给吐个干干净净。”

“好。”裴戎起身,理了理衣衫,“戏,可以开锣了。”

......

亥时正,李元被蒙着眼睛押进后堂。

当黑布揭开时,烛火刺得他眯起双眼,只见裴戎的身影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光怪陆离。

恍惚中,李元以为自己看到了阎罗殿里的判官。

他一个激灵,连忙低头叩首,伏地不起。

裴戎指尖轻点案几,每一下都像敲在李元的心上,“李元,你以为顶罪就能保住藏在西郊农庄的幼子?”

李元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怎么会?

他做得如此隐蔽,怎么会被大人知悉?

裴戎嗤笑一声,“这个罪,你是顶不起的。你想想,现在他们就能把你抛出来做替罪羊,以后还会管你那三岁幼儿的死活吗?”

李元眼前骤然发黑,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却挤不出半个字。

脑海中浮现晚间夫人来探监时,身后仆役袖口露出的染血肚兜,正是夫人亲手绣给幼子的虎头纹样。

李元脑中乱作一团。

他仿佛看见刽子手的鬼头刀高悬,又似乎听见幼童银铃般的笑声,最后定格在陈公眼底的那抹寒光。

李元眼底发红,指节攥得咔咔作响,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大人明鉴!”他膝行两步,额头抵地,“都是罪民一人...”

“哼,不知所谓。”裴戎扬声喊道,“带人。”

话音刚落,屏风后便转出个牵着幼童的妇人。

孩子白嫩如莲藕的手腕处挂着一枚桃木平安符,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那正是幼子去岁生辰时,李元亲手雕的“长命百岁”符,刀痕犹新。

“爹爹!”孩童挣脱母亲的手扑了过来。

李元浑身剧颤,慌忙用袖子擦拭满脸脏污,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他紧紧抱住妻儿,泪水滴落在孩童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裴戎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供词,足够换取这个孩子平安长大。”

烛芯突然爆了个灯花。

“大人,我说,我全部说...八月初七,陈公命我截留军粮二百石......”

后堂的烛火,燃了大半夜。

摇曳的火光将“陈青山”,“孙永昌”等几个人的名字映得忽明忽暗。

“押下去。”

裴戎的指尖在几个名字间游走,最终停在某个墨迹犹新的名字上,“孙护卫,大牢多添两班哨,别让他死了。”

他望着窗外浓稠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锋利的弧度,“好戏,才刚刚开始。”

晨光初现时,裴戎眼底泛着青灰,眸光却亮得惊人,苍白的手指按在供状上,青筋隐现。

“抄家!”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堂下差役齐齐一震。

孙海单膝触地,高举双手,微微垂首,恭敬地接过名单。

转身时,朝阳恰好照在胸甲上,将那卷草云纹间的“裴”字徽记映得闪闪发亮。

裴戎仰首,只见碧空如洗,那蓝仿佛淬了釉色。

青如远山,碧似深海,更有一缕烟霞流转其间,恍若打翻的珐琅彩。

嵌在白墙黑瓦间的朱红大门打开,一队穿着公服的人马很快从府衙中疾驰而出,径直奔向东城。

孙海一马当先,站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宅院门口,举着手里的牌子大喊,“遵裴大人钧令!搜查陈青山住所!”

府中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宅院就被一队护卫团团围住。

几队差役鱼贯而入,迅速分散站好。

护卫统领孙海走在最后,大踏步进入院子,扫过瑟缩的人群,笑着抬手轻轻一挥,“动手!”

“是。”一众差役齐声应是,迅速进入宅子的深处。

很快,哭嚎声此起彼伏,鸡飞狗跳的动静惊醒了整条街巷。

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被一样一样搜出来,在院门外渐渐堆成了小山。

这时,一个满头白发,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在管家的带领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来到了孙海面前。

站定之后,她杵了杵拐杖,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敢问这位官爷,为何无故搜查我家宅院?”

孙海态度温和地行了一礼,取出令牌,“老夫人,奉令办事,您多担待。”

老妇人认真看了牌子,有些忐忑的将牌子递还回去,心中更是不安,“敢问,究竟是为了何事?我儿如今究竟身在何处?”

孙海装作为难地皱起眉头,“老夫人,我就是一听差办事的,实在是不知为了何事,您就别为难我了。”

老妇人眉头紧皱,心中隐隐猜到了答案,却也不敢阻拦,只得退到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暗中观察。

孙海站在院子中央,冷眼看着证物一件件地被翻出来,管事,账房等关键人物被一一按倒在地。

林墨特意“遗落”的那本密账,此刻正安然躺在证物箱的最上层。

老妇人见此脸色一白,神情有一瞬间的慌乱,身形也跟着颤了颤。

她赶紧悄悄冲侍立在一侧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抬头觑了孙海一眼,见无人关注,便悄悄退了下去,自以为没有惊动任何人。

孙海见此,也不出声喝止,只笑盈盈地带着人证物证,呼啦啦啦,如一阵风般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