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吃完久违的特制豪华早餐，梦魔说道：
“那把黑刀我拿出来，送去给信得过的检测人了，过几天就能知道结果。”
夜蜀葵心头一暖。
知道她害怕，梦魔一早就把刀弄走了，真是体贴。
“谢谢！”
“没事。”
梦魔没什么表情，声音却柔和了些。
“那我们先过一下情报吧，五月那边查到些什么？”
投影开启。
对照着照片，夜蜀葵道：
“狮越今年二十五岁，脱离狮心王会则是七年前的事情。嗯，可以说是成年、能够承担责任的那刻一到，他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家。”
“他的祖上是狮心王会的创建者，也大多都是摩耳甫斯。到了狮越父母这一辈，更是远近闻名的铁碎武者和超能法师，人送外号‘双打冠军’，以至于那几年，其他组织闻风丧胆，不敢招惹。”
“但如莱恩所说，因为狮越没有能力，所以王会内部一直对他的继承权颇有微词。”
沙利叶语气不屑。
“真是无聊……”
他不能理解能力啥的到底有什么所谓。
夜蜀葵安抚似的看他一眼，又道:
“他是独生子，照理来说，不会有比他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如果王会的带领者并非摩耳甫斯的话，内部数量众多、势力强大的那部分摩耳甫斯不会信服、定会生乱，以至于动摇王会根基。”
毕竟，狮心王会就是这么特殊的一个组织。
他们轻易离不得摩耳甫斯。
投影跳到下页。
“狮心王会本来就在研究如何让复制者拥有能力，之后几年，他们也拿狮越做过几次实验，但都以失败告终。以至于狮越成年前，王会会长——也就是狮越的父亲，迫于压力，只得考虑撤掉狮越的继承权。”
“一众成员中，被众人拥护上位的，就是狮红了。”
投影打出一张照片。
张扬如火的红色卷发，胜券在握的神情和笑容，气度不凡，看上去的确是个出众的人物。
“狮红原本是狮越的堂弟，算得上第二顺位。有这层关系在，他很早就开始协理王会事务，业务能力有目共睹，是会长身边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
“哎呀，看这些照片。”
沙利叶拨动投影。
照片上是两个男孩一同玩耍、打闹的场景。根据年龄来看，从小时候开始、一直到十五六岁左右的都有。
呃，五月居然还能找到这些东西，真是厉害......
夜蜀葵暗叹。
手指轻点，梦魔思索道:
“这两个人感情很好？”
“是诶……哪怕因为王会继承的事起了冲突，也不至于互相仇视到那这种地步吧？”
夜蜀葵好像明白其中的不对劲了。
梦魔也道：
“是的，继承权的事情从狮越出生开始就闹的热火朝天，狮红也并非突然被提上继承名单。如果因为这件事互相憎恨，那两人早就分道扬镳了。”
沙利叶抬起下巴。
“是这个理，如果我是狮越，我定当一早就除掉这个碍事的弟弟，还由得他在我身边作妖这么久？”
真是个暴力分子！
夜蜀葵无奈，接着道:
“总之，狮红在众人的推举下上位，之后狮越就与家人断绝关系，去了复制者联盟，就是这么一个过程吧。”
“只是失去继承权，真亏他就破罐子破摔，直接叛逃了整个王会呢。”
那个时候的狮越是一个这么激进的人吗？
“离家的理由，两人的仇怨，以及之后狮越为何会获得能力......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夜蜀葵又想到一个疑点。
“还有，狮越为什么会去复制者联盟？在王会长大的他，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能接受复制者联盟的做法吧？”
“而且过去没几年就做了老大，恐怕是早就和联盟有联系？”
梦魔点头。
“这点的确也很奇怪。”
问题真多啊。
但这些问题，狮越自己就能回答。
梦魔和沙利叶也想到了。
“恐怕关键还是在狮红那里。”
“毕竟狮越的原话是——想知道狮红继承会长的过程。”
夜蜀葵觉得有理。
“他是怀疑狮红耍手段，背叛了他？”
“恐怕是这样，所以他一怒之下才背叛了王会。”
“嗯......梦魔，那你之前探梦，都找到什么线索啦？”
梦魔颔首。
“我尝试潜入的、就是狮越和狮红的梦。”
不愧是梦魔。
“但是，除了已知的情报之外，没有找到新东西，尤其是刚才那些问题的答案——”
梦魔似乎也有些不解。
“一个都没有。”
夜蜀葵疑惑。
“是因为梦里都是碎片，才没那么顺利吗？”
“这次并不是。”
眸中浪花微起，梦魔道：
“我的力量比起原来有很大提高，能顺着梦境探查到更为过去的意识，甚至可以从某个碎片读取到前后的记忆内容。”
“但狮越和狮红的过去里，存在某种缺失。就像是突兀的一块虫蛀，一块墨迹，无法看清。”
夜蜀葵一愣。
“是失忆的意思吗？”
梦魔摇头，只道不确定。
“有可能是失忆，也可能是刻意隐藏或是被外部动了手脚，可能性很多。”
“不过，他们两人如果都忘记的话，代表这就是最重要的关节了吧。”
沙利叶摩拳擦掌。
“知道了，那就去查这块残缺就好了！”
夜蜀葵呆住。
“啊？怎么查？”
“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总还有别人知道嘛！”
之后，三人乔装打扮一番，首先来到狮心王会。
“呃，我理解我们要搞潜入，但为什么是——”
夜蜀葵举着扫把，扶额。
一身蓝色工作服的沙利叶仰天大笑。
“可别小看清洁工啊，拿着扫把，我们就能去任何地方，也能光明正大的偷听啊——！”
“行、行吧。”
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梦魔拉低圆帽，道：
“我已经开启了幕布，沙利叶也会尽可能影响其他人的精神，但这里有为数众多的摩耳甫斯在，还是小心为上。”
夜蜀葵点头。
狮心王会财大气粗，据点远离破败的下城区，坐落在凡尔顿南边。建筑整体高大恢宏，一草一木皆透露着奢华贵气，像是某贵族的城堡，光进出口就有好几个。
三人从仆人出入用的西边小门走进建筑内部。
夜蜀葵想起一事。
“说起来，狮红的能力是什么？”
应该不会和狮越一样吧？
沙利叶挠头。
“王会的摩耳甫斯大部分都是研究类分析类的能力，狮红也没有继承前会长他们的战斗型能力……具体是什么来着，我看看——”
“嗯，虽然不太可能碰面，还是确认下吧。”
梦魔和夜蜀葵都低头去看沙利叶的屏幕。
“什么来着，我翻我翻......”
“是‘合理性约束’。”
“哦哦哦，是这个是这个！”
空气一瞬停滞。
“......？”
“谁、谁在说话......？”
三人回头。
“哇！”
夜蜀葵不禁惊叫出声。
“你、你是——”
即使在阴影中，那头红发也无比耀眼。
来人笑的格外爽朗，整个人自信洋溢，闪闪发光。
“哟，哪里来的客人啊？”
眼睛微眯，氛围剧变，他周边的气压也骤然降低。
“……”
已经来不及打掩护和挡脸了。
好死不死，来的偏偏是王会会长——狮红。
夜蜀葵瞥一眼沙利叶。
这就是沙利叶的作战计划？进门还不到三秒吧——！
她又看梦魔。
乱说话！乌鸦嘴！
见他们仨表情各异，狮红笑起来。
“好了客人们，换了衣服，来我房间细说吧。”
“哪怕是三件衣服，也是我王会的财产啊。”
留下调侃的话语，狮红双手背过身后，利落的走了起来，完全不怕夜蜀葵三人会跑一样。
会长房间中，三人拘谨的坐着。
反正都要调查，他们便老实的跟着来了。
穿着华丽的套装、姿态宛如富家贵公子的狮红翘个二郎腿，在沙发上懒洋洋的。
“你和你——等会儿，我想想。”
他手指抵住额头，闭眼苦思冥想半天。
“噢，难怪觉得有点眼熟。”
狮红打个响指。
“你们不是神选游戏的候选人么？叫什么......露什么魔的。”
不得不说，多亏了民意报告之类的节目，夜蜀葵和梦魔确算得上有名。即使不关心游戏的人，也会觉得他们脸熟。
面上虽笑，狮红眼里的善意却少得可怜。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你们要查王会吗？”
“当然不是！”
夜蜀葵三人面面相觑。
犹豫半天，最终，梦魔道：
“这和游戏无关，但——”
狮红突然抬手制止，笑的意味深长。
“停。建议你们说实话，越说谎可越危险。”
梦魔盯着他，暂时没继续了。
……这感觉有点熟悉。
见两人对峙，夜蜀葵不禁抓紧袖口。
外表看起来轻浮不着调，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深不见底的白切黑，和狮越真像！
见梦魔神色试探、夜蜀葵眸光微动，狮红似是好心的解释道：
“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什么的。”
“我的能力——‘合理性约束’、简而言之，就是能让我察觉到某种范围内的‘不合理’之处，将可能产生的损伤固定在某个界限之内。能力本身没有什么杀伤力，你们不用紧张。”
好像解释了跟没解释一样。
反正夜蜀葵没怎么听懂。
手指绕上红发，狮红也不多说。
“嗯哼，你就理解为，但凡是涉及王会之事，我都能察觉到不对劲，就行了。”
“哈......”
没办法了。
横竖他们不是敌对组织的人，狮红没必要对他们出手，拿到线索才更为重要。
想到此，梦魔也干脆的开口了。
“我们是为了调查你和狮越的过往而来。”
“狮越！？”
狮红皱眉。
“谁委托的？”
“......不能说。但这是私事，和你们组织之间的斗争也没关系。”
“哈！少来，肯定是狮越，我还不了解他！？”
狮红直起身子，莫名生气起来。
“怎么，终于示弱了，终于打算跟我解释背叛的理由了，这才叫你们来装模作样的调查！？”
啊......？
狮红在说什么？
夜蜀葵抬手。
“不是，你不知道狮越为什么背叛吗？”
一拍大腿，狮红炸毛，红发竖起像是只暴怒的猫。
“啊！？我为什么会知道啊！？”
不光是他惊异，夜蜀葵三人更是惊愕。
“狮越背叛你，是因为你先背叛了他，你继承了王会啊？”
“谁背叛他了！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
狮红猛啐一口，狠狠踢上桌子。
“会长之位交给我的事情早已是板上钉钉，他跟我知根知底，能不知道吗？我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反而是他，一声不响的就突然和家里、和我断了关系，还直接去了对头那里，这不是在打我的脸吗！？”
“我才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狮红的神情没有作假。
甚至于，虽然生气，但他是真的关心狮越，在乎狮越的事情。
“那就是说......你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废话！我就差把整颗心都掏给他了！”
狮红气的眼睛都发红，看样子是激动的很了。
三人更觉不对。
这两人的说法根本合不上。
狮越怀疑狮红背叛、耍手段上位，狮红怀疑狮越背叛、叛逃离家，但两人竟都不知道背叛的理由。
即使或多或少有所欺瞒，但这中间的残缺，会有如此巨大吗？
听他们的说辞，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一丝前兆？
难道说——
夜蜀葵想起了梦魔的说法。
“他们、都忘记了？”
梦魔无声点头。
被遗忘的过去……恐怕这才是狮越真正想要知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