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满室寂静。
只见赵樽古铜色的左臂光溜溜地露在外面,从里衣到外袍竟都没有左袖,结实的臂膀肌肉线条分明,在太阳能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这、这是……”老夫人惊得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韩蕾和唐小童等人也都瞪大了眼睛,杨小妹和杨母更是赶紧抬手遮在额前,杨小妹的心我扑通扑通的跳。
“樽儿!“老夫人回过神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这么冷的天,你,你怎么能……万一冻坏了可怎么好?“
赵樽俊朗的面容闪过一丝窘迫,轻咳一声道:“娘不必担心,儿子真的不冷。”
老夫人狐疑地看向韩蕾,却见儿媳也是一脸茫然。
赵樽是习武之人。韩蕾心中暗忖:莫非是为了练功方便?可往日也没见他这样啊!
“快回去把衣裳换了!“老夫人见不得儿子受冻,急得直拍桌子,“紫檀,还不快去给王爷取件新衣裳来!“
“呵呵!娘,真不必了。“赵樽干笑两声。
见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赵樽放下筷子,犹豫了片刻,终于红着耳根低声道:“是……是丫头说喜欢看为夫的肌肉,这样她想看时,掀开披风就能……”
“啊?”
“这……这也太……”
众人面面相觑。
“赵樽!你你你……“韩蕾猛地站起身,指着赵樽说不出一句话来,俏脸涨得通红。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赵樽竟然当真了。为了方便让她看猛男,赵樽还直接连夜将自己所有衣裳的左边袖子全卸了。
韩蕾的嘴角抽了抽,也说不出自己此时是好笑还是感动,反正她羞得直跺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小童在一旁憋着笑,促狭道:“王爷对王妃真是情深义重。为了博王妃一笑,大冷天的特意露着膀子,这份心意当真令人钦羡。”
这是调侃打趣还是真心?
韩蕾又羞又恼,伸手就在赵樽结实的臂膀上拧了一把,“你个神经病!”
“啊!哈哈哈!“赵樽夸张的大叫一声,不但不恼,反而还故意握拳在她眼前亮了亮肌肉,然后又顺势将韩蕾揽入怀中,“为夫就喜欢看丫头这般模样。只要丫头喜欢,为夫时刻准备着,哈哈!“
他大笑着又低头在韩蕾发间轻嗅,柔声道:“这样不打仗只逗丫头玩的日子,真好!”
老夫人将目光转向一边,心想你们年轻人真会玩,都玩儿到我这个老太婆也面前来了。
不过,看着儿子儿媳恩爱有加的模样,她又是好笑又是欣慰。
她摇头叹道:“你们啊……紫檀,去给王爷取件斗篷来,好歹也把肩膀遮一遮。”
窗外寒风依旧,厅内却暖意更浓。赵樽望着怀中娇妻羞红的侧脸,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是求一条龙的分割线……
荆州。
冬日清晨,一缕淡金色的阳光斜斜地穿过荆州王府敞开的窗棂,落在褪色的朱漆廊柱上。
檐角的铜铃凝着霜,在光里微微发亮。有老仆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穿过庭院,惊起几只灰雀。
他抬头望见暖阳正映在“忠孝传家”的匾额上,那金漆早已斑驳,却在这一刻忽然鲜活起来,仿佛旧日的荣光从未远去。
荆州王领着上百名等着上工的工匠走进王府,整个府内顿时一片喧嚣热闹的景象。
“这边,这边的围墙全给我拆了!”刘衍站在庭院中央,抬手指着一处围墙。
工匠头子王三擦了把汗,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这可舍不得呀,您看这围墙还挺新,您再看这雕花……”
“拆!”刘衍斩钉截铁地打断,手指在墙面上重重一敲,“全部换成水泥的。本王要的是固若金汤,不是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又指着另一处恢宏的建筑,“还有那座房屋也全拆了,建成水泥的。”
荆州王这里也要拆,那里也要拆。很快,古色古香、恢弘气派的荆州王府,被他让人四处画上了拆的标记。
在苍州见识过了赵樽的王府和拖木沟的棱堡,他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王府凡是重要的地方都换成水泥的。
经过了上次的刺杀,他心里始终有着一片阴影。
不仅如此,在返回荆州时,他还厚着脸皮特意向赵樽讨要了两把手枪,他和王妃沈滟如一人一把,用来防身。
此时,他身着团花锦缎常服,腰间玉带上赫然别着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
他的右手始终放在腰间,抚摸着别在腰间的手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手枪给他带来的安全感。
荆州王妃沈滟如从回廊款款走来,藕荷色纱裙在热风中轻轻摆动。
她腰间同样别着一把精致的手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听到脚步声,刘衍转身时,右手下意识按在了枪柄上。看清是王妃后,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
“王爷,东厢房的梁柱也要换吗?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
“爱妃来了。“他轻叹一声,“在苍州时,赵樽府上的防御你也看到了,那才叫一个……”
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道:“总之,前车之鉴,咱们府上也要换成最坚固的。”
沈滟如注意到丈夫不停抚摸枪柄的小动作,柔声道:“王爷近来总是心神不宁的。”
“有备无患罢了。“刘衍避开妻子关切的目光,转向工匠们吼道:“都愣着做什么?今天西院的墙必须拆完!“
远处传来“轰隆“一声,一段围墙应声倒下,扬起漫天尘土。
刘衍站在尘埃中,左手扇走扑面的灰尘,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枪。
他眯起眼睛望着倒塌的围墙,仿佛看到了某种威胁也随之土崩瓦解。
“王爷……“沈滟如欲言又止。
“去告诉门房让他们把刚送到的水泥直接拉到这儿来。“刘衍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不够就立即派人给赵樽去信。对了,再去看看赵樽派来的建筑队到了吗。“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这王府,迟早要变成一座堡垒。”
沈滟如轻轻握住丈夫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的急促。“王爷安心,臣妾会一直陪着王爷的。”
刘衍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滟如,你许久没给岳父大人去信了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忧虑,“也不知他们在京城是否安好?”
沈滟如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青丝被微风拂动,在颊边轻晃。
“上次我们仓皇逃往苍州时,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来不及带。“她轻声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那时自身难保,臣妾实在不愿爹娘担忧,所以……“
她的话音渐弱,目光落在远处倒塌的围墙缺口处。那里,几株枯草正倔强地从砖缝中昂起头来。
荆州王走近一步,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她肩上。“现在我们回来了,也安全了。”
他声音温和,却掩不住眼底的凝重,“你便去写信告诉岳父吧,这里灰尘大,别在这儿久站。”
沈滟如温顺地点点头,正要转身,忽听荆州王又唤住她。
“等等。“荆州王眉头紧锁,眼中精光闪动,“要不……咱们把岳父岳母一家全都接到荆州来吧。“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陛下现在虽被讨伐苍州和魏氏一族之事缠身,但待他腾出手来……”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沈滟如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攥紧了丈夫的手臂,指节泛白。
“你是说……“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若陛下再除不掉我们,就会对在京城的爹娘……“
荆州王深吸了一口气,沉重地点点头,“最是无情帝王家,除掉我们是早晚的事儿,以陛下阴险狠辣的性子,等他发现我们又回到了荆州,一定会拿岳父岳母威胁我们,或者……直接拿他们开刀。”
沈滟如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她早该想到的,此陛下非彼陛下,行事风格完全不同。自己的亲戚不是刺杀就是全部下狱,她的父母……
想到此,沈滟如急声道,“我这就去写信!”
她转身时裙裾翻飞,发间的金步摇剧烈晃动,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凌乱的金光。
荆州王望着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那担忧的目光最终化成一声长叹,惊起了檐角栖息的寒鸦。
这声叹息里,压着千斤重的心事。
他想起了岳父沈道宏当年执掌南关时的英姿,五十岁的统帅正值壮年,一柄长枪舞得滴水不漏。
那时南关将士谁不敬服这位文武双全的元帅?可偏偏前景帝长了一双多疑的眼睛。
一怕,他的岳父在南关拥兵自重!
二怕,他的岳父成为他的势力!
“沈卿啊……”荆州王摩挲着腰间的手枪,仿佛又听见前景帝在朝堂上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
什么“体恤老臣“,什么“轮防休整“,最终不过是将寒光凛凛的帅印,换成了个虚衔的金鱼袋。
如今沈府书房里那套铠甲,怕是早已落满尘埃了。
荆州王转身望向苍州方向。
这几个月在苍州,他对赵樽和韩蕾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个年轻人指挥若定的气度,与士卒百姓同甘共苦的作风,还有谈及民生时眼中灼灼的光彩。
他觉得赵樽如果成事,将来很可能是一代明君。
若他岳父到了荆州,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赵樽麾下的一员良将,重新获得实权。
“若得岳父这般帅才……“荆州王喃喃道,忽然攥紧了拳头。
阳光下,他仿佛看见华发老将再度披挂上阵,在御前献上南关布防图。
到那时,沈家书房里蒙尘的兵书战策,或许真能化作平定天下的良方。
远处,工匠们正开始清理废墟,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庭院中格外清晰。
荆州王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A4纸的边缘已经有些泛黄起皱,显然是被反复展开查看过多次。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图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平纸面上的折痕,目光专注地扫视着上面精细的线条与标注。
阳光透过庭院里的梧桐树叶,在图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张图纸是临行前韩蕾亲手交给他的,上面不仅详细标注了建筑结构,还在边角处用娟秀的小字写满了各种实用的建议。
“前院东侧……“他低声自语着,边看边迈步向前院走去,皂靴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从们见状立即跟上,却又识趣地保持着一段距离,不敢打扰王爷思考。
荆州王停下脚步,站在前院中央环顾四周。
这里视野开阔,离大门不远却又保持着足够的私密性。
他满意地点点头,手指在图纸上某处轻轻点了点。
作为醉鲜酿和佐酒小菜在荆州的独家代理,他本就事务繁忙,如今又接下了水泥和建材的新代理权,生意规模眼看着就要翻上一番。
“得尽快动工了。“他喃喃道,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未来办公室的模样。
宽敞明亮的水泥房屋里摆放着实木书案,靠墙是一排排整齐的文件柜,重要契约文书都能分门别类地存放。
或许,还要在角落里设一个小茶室,专门用来招待重要的生意伙伴。
想到这里,荆州王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荆州王叫来管家吩咐道:“你即刻去走一趟,务必亲自请到醉仙酿和佐酒小菜的全部经营商,就说本王明日设宴,要与他更进一步详谈合作事宜。”
管家躬身应道:“老奴这就去办。王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且慢。”荆州王快步走进书房,在书案前提笔蘸墨,“再备一份拜帖,以本王的名义邀请宋知州明日过府一叙。“
他笔下龙飞凤舞,忽然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知宋元庆有没有写信跟他的叔叔提起苍州王的事,他这位叔叔,本王也应该与他好好的聊一聊了。”
宋培林是宋元庆的叔叔,既然宋元庆都已经向赵樽靠拢了,所以,在回来之前,赵尊还给了他一个任务,就是回来拉拢荆州知州宋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