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央在等一个人。
她一边规划着拉法蒂的回归之路,一边引白淑宜一步一步走进她的围猎圈。
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到白淑宜掉进陷阱的时候了。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率先等来的却是崔承。
眼前之人,薄得像一片枯叶,风一吹就能随风起舞。
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尤其是脸,更是瘦得瘆人。
阿留寸步不离,紧紧护在宋谨央身侧。
看她如此紧张,宋谨央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己在阿留眼中,竟成了需要保护的孩子。
她笑着让阿留退开几步。
紧接着,目光冰冷疏离地看向崔承。
后者眼中的迷恋一晃而逝,开口就是王炸。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生气!”
崔承的声音沙哑又急促。
宋谨央眸底闪过一道精光,再抬眸时,眼里只剩疑惑。
崔承自顾自地说着话,像一个疯子般胡言乱语。
“是我的错,咱们一世夫妻,儿孙成群,是我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念着一个千人枕万人目垂的妓子。”
下一秒,崔承猛地向前跑了几步,眼里全是惊慌之色。
“央央,快跑,白淑宜要害你,她,准备了你的脸……你,快逃,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阿留时刻关注着崔承的举动。
听他说到“咱们一世夫妻”,立刻变了脸色。
自家主子云英未嫁,这武安侯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敢随意攀污大公主?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她当场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推开崔承。
如今的崔承轻得像张纸,哪里经得起她用尽全力的一推?
顿时往后跌去。
再想起身,靠近宋谨央,早就失了先机。
宋谨央身边围满了虎视眈眈的侍卫。
而崔承的身子也被人牢牢地架了起来,轻易动弹不得。
崔承挣扎得满脸通红,一边挣扎一边叫嚷。
“你信我,白淑宜要害你……”
“啪”崔承脸上挨了重重一巴掌。
白淑宜满脸是泪地看着自己的手,愧疚万分地求饶。
“爷,不是的,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害怕!我见你这副疯癫的模样,同侯夫人一模一样,害怕你变成她一样,这才打了你。爷,您千万莫与淑宜计较。呜呜呜……”
白淑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福伯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宋谨央冲福伯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长舒口气,行礼后退下。
宋谨央和福伯的这番举动,全落在白淑宜眼里。
她最近时常登门拜访。
一会儿送些吃食来,一会儿送上自己亲手绣的帕子。
东西都很小,但送得格外真诚。
见她她来的多了,大公主只要在府里,必会见她一见。
门上也就见怪不怪,颇有些让她随意进出的模样。
今儿她来,正巧遇上管家福伯。
福伯是个谨慎的,死活不肯让她入门。
好说歹说,只肯先去禀报。
她自作主张跟在福伯身后入了府,意外看到崔承,大吃一惊,顾不得许多,疾步跑进院中。
正巧赶上他不说人话,急怒攻心,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事后,又暗暗后悔,崔承是她的退路。
这尊大佛还不到得罪的时候。
急中生智,她立刻拿侯夫人说事。
总算将她冒然打人的事圆了过去。
但崔承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
目眦欲裂地看着白淑宜。
“我要把你浸猪笼,你,不守妇道,人尽可夫!”
崔承的话冲口而出,白淑宜脸色精彩纷呈,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现在她的脸上。
一股无名火从脚底腾腾地往上冲。
她强忍怒意,命令下人将崔承押回府。
几个架住崔承的下人,满脸讽刺地讥讽她。
“哪来的蠢妇,竟敢指使起公主府的下人?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哟哟,这不是倚红楼曾经的头牌吗?怎么,如此想念小爷?哈哈……”
不堪入耳的讥讽,像潮水般涌入白淑宜的耳朵。
她做了几日武安侯府姨娘,早就忘记了曾经的出身。
如今听到众人的嘲讽,被人当众揭穿身份,有种当场被人扒了衣衫的难堪,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窟,气得直发抖。
偏生宋谨央像是没有听到般。
安稳地坐在廊下自顾喝着热茶。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像是全然与她无关。
她一袭绯红色衣裙,衬得肌肤白中带粉,娇俏无比。
头上鲜少饰品,只插着一枚白玉簪。
这枚白玉簪竟然是龙形的,龙口里衔着一枚牛血红珠子,珠子在龙口里灵活地转动着。
而龙眼,不论站在哪个角度,似乎都在它的注视之下。
这一发现,令她手足发软,比那些令人难堪的话,更让她深恶痛绝。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宋谨央就只能活自己的掌控中。
只要她嫁了,自己就能得到她的一切。
真是一念之差呀,当时的她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接到人假传“圣旨”,就真的穿上嫁衣,巴巴地嫁入侯府?
还不如选择成为外室,成为崔承背后的女人,暗中伺机抢夺属于宋谨央的一切。
一想到宋谨央的地位与富贵。
她强忍心中不甘与愤恨。
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上前行屈膝礼,递上一份糕点后,带着崔承急匆匆离开了。
阿留鄙视地瞥了眼糕点,直接赏给了刚才骂人的下人。
几人提着糕点,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一边走一边议论,“大公主真好,骂了人还有赏赐。以后咱们得多骂骂人,替大公主骂净全天下恶心的人……”
议论声越来越远,直至再也听不见。
阿留好笑地摇头,一回头便看到宋谨央蹙着的眉头。
“殿下,怎么了?”
宋谨央凝视着崔承消失的方向。
刚才所有人都认为崔承说的是疯话,她若不是经历过上一世,只怕也会当他是疯子。
但她知道,他不是!
他,不知为何有了前世的记忆,这才跑来表决心。
宋谨央冷哼。
晚了!
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都觉得他恶心透了。
崔承岂会不知宋谨央的心思?
最近一次受辱,昏迷后醒来,他,觉醒了前一世的记忆。
想到今生的遭遇,他本该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但,前一世的晚年,他已经受到致命的打击。
他心里明白得很,宋谨央无论如何不会原谅自己。
他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却又毫无头绪。
觉醒记忆后,他第一件事,就想将白淑宜赶出府去,却意外看到她丢在地上的面具。
立刻明白过来,白淑宜要向宋谨央下手。
赶紧亲自向她示警。
“可惜啊可惜,宋谨央根本不信你,她连瞧你一眼都懒得,你却像只臭虫一样,追着她不放,活该被人嫌弃。”
白淑宜嘲讽的话像针尖般扎入他的胸膛。
他痛苦地大口喘息。
白淑宜哪里还顾得上退路不退路。
如果语言是利刃,此刻的崔承早就被她出无数个洞。
把所能想到的最污秽不堪的语言,用在崔承身上,白淑宜还不解气。
她双眼猩红地蹲下身子,又狠狠地在他作品上撒了把盐。
“王八配绿豆,咱们正好一对,我是妓子,你是小倌,咱俩谁也别嫌弃谁。”
哪壶不开提哪壶,崔承再也受不住,狠狠地喷出一口血,轰然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