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诗鹤挽着刘简之的胳膊,从居酒屋走出来,沿着人行道,朝银座电影院方向走去。
“高桥中佐很奇怪,给了我一个汽车特别通行证。”刘简之说。
“特别通行证和汽车通行证,有什么区别吗?
“有这个特别汽车通行证,可以直接开进普通车不能进的场所。”
“证是你要求的吗?”
“不是。他给了我和美由纪一人一个特别通行证,另外,还给了我一张汽车用的特别通行证。”
“你采访起来倒是方便了。”
“是啊,真让我觉得意外。”
“桥田将军答应过给我和冢本夫人通行证,是不是桥田将军给高桥打了招呼?”
“不知道,可能吧。”
一辆马车“哒哒”驶来,刘简之朝马车招招手。马车夫“吁”了一声,把马车停在刘简之身边。
“去哪儿?”马车夫问。
“银座电影院。”刘简之说。
“上车吧。”马车夫说。
刘简之把孟诗鹤扶上马车,然后跳了上去。
马车朝银座驶去。
“你听说过那个计划吗?”孟诗鹤问。
刘简之摇摇头。
“从来没有听说。”刘简之说。“冢本大佐家是怎么回事?”
“冢本夫人怀孕了。”孟诗鹤说。
“你有些羡慕吧?在冢本夫人家待了一整天。”刘简之说。
“你又来了!”孟诗鹤说。“以后不要再说这事,我不想听!”
“周沪森和宋督导答应给姜夔当一次爹妈。”刘简之说。
“他们行吗?别弄出什么破绽出来,让千惠子发现了。”孟诗鹤说。“千惠子可不好糊弄!”
“停车!”刘简之从车厢探出头去,对着马车夫高喊。
“你们不是要去银座电影院吗?还没到呢?”
“我们就在这儿下。”
马车夫把车停了下来。
刘简之扶着孟诗鹤跳下马车,付了车钱,然后看了看手表,沿着人行道往前走。
在离电影院还有百十米的地方,刘简之停住了脚步。
“我们就在这儿等。”刘简之说。
孟诗鹤朝电影院门口看了一眼,只见电影院前挤满了准备进场看通宵电影的人。两个警察又开始在人群中巡逻,维持秩序。
“我们站在这儿干什么?”孟诗鹤问。
“等电影散场。”刘简之说。
“刘简之,你听说过中野学校吗?”孟诗鹤问。
“中野学校?没听说。”刘简之说。
“加贺直子告诉我,中野学校是一所间谍学校。前天我跟踪了三个中野的学员,找到了学校的位置。”孟诗鹤说。
“等搞定了他们的法币谋略计划,再来对付中野学校。”刘简之说。
“电影散场了。”孟诗鹤说。
刘简之回头一看,见电影院出口涌出很多观众,立即搂住孟诗鹤的腰际,朝电影院出口走去。
工藤和田园两个警察盯着电影院出口。
“怎么还不见他出来?”工藤问。
“这不是来了吗?”田园说。“奇怪,他身边怎么多了个女人?”
“有什么奇怪?你看看,成双结对看电影的,多的是!”工藤说。
刘简之和孟诗鹤说笑着从两个警察身边走过,钻进车里,把车开走。
“快记下来。”田园说。
工藤掏出小本本。
“现在什么时间?”工藤问。
田园看了看手表:22:45分。
工藤在小本上记下:
1312,22:45分,离开银座电影院。
“桧山署长是不是搞错了,盯这个1312特别通行证干什么,盯住汽车牌照不就行了吗?”工藤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双查证。”田园说。
“双查证?什么意思?我看纯属多此一举。”工藤说。
“你慢慢品味吧!”田园说。
“我笨,品不出来。我只知道现在大米不光价钱涨了,供应也限量了。”工藤说。
“原来你还活在梦里呢?大米早就限量供应了。”田园说。
“等到明年或许就该没饭吃了。”工藤说。
“多储存点米。”田园说。
“天气好冷,我们挪个地方吧。”工藤说,“往前面走走。”
“警察巡逻,男女配比较好,不寂寞。”田园道。
“别做梦了。”工藤说。
孟诗鹤觉得刘简之举止奇怪,问刘简之:“你在搞什么鬼?”
“我想看看,高桥圭夫给我汽车通行证,究竟是什么目的。”
“你看出来了吗?”
“还没有。”
“现在去哪儿?”
“回富乐町。”
这时候,高桥良子好不容易哄睡着了一郎,转身温柔地对高桥圭夫说,“高桥君,你怎么还不睡?”
“你先睡吧。”高桥圭夫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说。
汽车灯光投射进屋子,高桥圭夫知道这是刘简之回来了。高桥圭夫看了看手表,23:17分。
刘简之把车开到门口停下,和孟诗鹤一起走下车来。
“你先上去。”刘简之说。
孟诗鹤走向屋子,推门而入。
刘简之打开汽车后备箱,从后备箱里取出一包东西,然后关上后备箱,拎着东西走进屋子。
“高桥君!”良子轻声叫道。
高桥圭夫似在沉思,没听见良子说话。
“高桥君!”良子提高了声音。
高桥圭夫侧过脸来。
“你在偷看什么呢?你老婆我在这儿。”高桥良子生气地说。
“东京广播电台的工作也很忙啊?”高桥圭夫说。
“24小时不停播节目,你说忙不忙?”管理者说。
“也是。佐藤君总是这么晚回来吗?”高桥圭夫钻进被子,问。
“我哪儿知道。”高桥良子说。“他又不是我老公!”
高桥圭夫回过头,看着高桥良子认真的样子,笑了笑,脱了衣服,在榻榻米上躺了下来。
孟诗鹤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走下楼梯,对正坐在楼下沙发上听收音机的刘简之说,“你去洗吧,我觉得有点头晕,去院子里吹吹风。”
“外面很冷,你还是钻被子里去吧。”刘简之说。
“今天跟冢本大佐和山口司机喝酒喝多了。”孟诗鹤说,“我到外面吹吹。”
“你多穿点。”刘简之把大衣递给孟诗鹤,走上楼去。
孟诗鹤穿上大衣,来到了后院,任由冷风拂面。此时四周无比寂静,家家关门闭户,只有对面八木太太的家,还亮着灯。
父母这时候在干什么呢?
自从得到消息,父母已经安全转移到重庆,孟诗鹤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日本军队的铁蹄之下,能够保住性命,已经是很幸运了。
接着,孟诗鹤想起了冯伟桐,介绍自己加入中共的人。来到日本以后,就与自己断了联系。她甚至有些怀疑,冯伟桐还在不在人世,是不是跟李和一样,早已经被国民党……
孟诗鹤不敢想下去。
冷风一吹,孟诗鹤觉得好受了些,估摸着刘简之洗澡已经洗得差不多了,转身朝屋内走去。
孟诗鹤走进客厅,回身关门。
就在她栓上房门的一刹间,孟诗鹤发现,一股浓烟从八木太太家的窗户上飘了出来,隐约可见火光闪现。
“失火啦!失火啦!”孟诗鹤跑到院子,大声呼喊。
穿着睡衣的刘简之从屋门冲出来,跳过围墙,冲向八木太太家。
第三个发现失火的是八木太太。她正在客厅的火坑边烤火取暖。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发现起火,火坑周边已经燃起明火。八木太太立即冲向工作台,搬起一箱防毒面具,从浓烟中跑向门口,与刚刚冲进来的刘简之撞在一起。
刘简之一把抱起八木太太,冲出屋子,把八木太太放下,接着再次冲进屋子。
“佐藤君,先抢防毒面具!先抢防毒面具!”八木太太大声呼喊,见没有回音,八木太太站起身来,冲向屋内。
孟诗鹤冲过来,一把抱住八木太太。
“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孟诗鹤大声喊道!
“佐藤太太,抢防毒面具!抢防毒面具!”八木太太又对孟诗鹤大声呼喊。
孟诗鹤看见高桥圭夫提着一桶水冲了过来,连忙松开八木太太,冲进屋子,把掉落在门口的一箱防毒面具抱出来,放在八木太太身边。
八木太太把防毒面具抱在怀中,停止了呼喊。
“明子!明子!”
浓烟中,刘简之疯狂地拍着明子卧室的门,大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