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了。
天气暖和了些。
天擦黑的时候,川崎春至旅馆服务台,40来岁的老板娘山田闵子,正在盘点账目。
两个便衣警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打扰了。”
山田闵子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微笑道:“两位住店?”
一个警察道:“我们不住店。”
山田闵子问:“不住店来这儿干什么?”
警察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山田闵子:“我是山下柳树,这位是我的同事叫松本阳一,我们从东京来。”
山田闵子道:“从东京来?现在天黑了,该找家旅馆歇息了。我们春至旅馆设施和服务,都很不错……”
山下柳树道:“我们只是想知道,昨天晚上,有没有一个叫美山春子的女人来住店?”
山田闵子想了想说:“没有。”
松本阳一说:“能不能把住宿登记给我们看看?”
山田闵子说:“不行。”
“我们是警察!”山下柳树拿出警察证件,在山田闵子面前一晃。
早说呀!山田闵子拿出住宿登记表,放在柜台上。“你们自己看吧。”
“就这么几个客人?”松本阳一问。
“就这几个,清一色男性。你们要不要每个房间都看看?”山田闵子问。
“算了,我们去下一家。”山下柳树说。
山下柳树和松本阳一一起走了出去。
“山下君,你为什么说我们从东京来?”
“从东京来,这女人会重视一点,不说假话。”
“原来是这样啊?”
夜里,微风习息。
刘简之站在卧室的窗前,看向对面的高桥圭夫家。
高桥家的灯光亮着,门口停着汽车,小巷内已很少有行人经过。
孟诗鹤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书。
“高桥圭夫睡下了?”
“没有,灯还亮着。”
“北田和矢的命都保不住,美由纪小姐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刘简之回转身,从窗前走到孟诗鹤身边。
“是啊,我昨天和美由纪去了宪兵司令部的羁押所,采访了北田和矢。”
“他还好吗?”
“受了刑,看上去还比较乐观,对选择反战,毫不后悔。”
“觉醒联盟到底是做什么的?此前我们都没听说过。”
“反战组织,人数不多,影响力也不是很大。”
“美由纪小姐是觉醒联盟的人吗?”
“不清楚,”刘简之说,“我们也从来没有报道过他们做过什么。”
“美由纪小姐会不会知道?”
“可能会知道些什么,但是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我们从美由纪这里,很久没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昨天他还给过我一份电文。”
“什么内容?”
“日军进攻南昌的军事部署。”
“是吗?假如美由纪知道你的身份,她会怎么样?”孟诗鹤问。
“这个,我不能确定。”
“放在大本营的窃听器,没电已经很久了。”
“是啊,可是,没有机会把窃听器换电池或者拿回来。”刘简之说。
“能不能再让美由纪约一次采访,想办法替换一下窃听器?”
“一时找不到人牵线。我再想想办法吧。”
“简之,这事不能烂尾。”
“我知道。还有件事。”
“什么事?”
“吉高正雄的尸体,被警察发现了。消息会在晚上十点广播。”
“美山春子被抓了?”
“还没有。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正抓她呢。我看,十有八九,是逃到川崎去了。”
“美山春子见过我们,留下她,终究是个祸害。”
“警察会很快抓住她的。”
“我总是担心!”
“不用担心。见美山春子的时候,我们都化了装,她不会认出我们的。而且,我已经让周沪森和程振奇去处置了。”
“是吗?”
“冢本大佐那边有什么动向?”
“没有。”
“冢本夫人快要生了吧?”
“快了,下个月。”
川崎与登户研究所之间的一处山凹里,一栋单独的木屋,几乎所有的窗户都亮着灯。木屋的门口,摆着一个灯箱。灯箱上写着“登户旅馆”四个字。
昏暗的路灯下,山下柳树和松本阳一沿街走来,在登户旅馆门口停住脚步。
“这个登户旅馆靠近登户研究所,神秘得很。”松本阳一说。
“有什么神秘的?”山下柳树问。
“住在里面的,都是皇军军官。甚至有日本将军也在里面住过。”松本阳一说。
“再神秘我们也要进去看看。”山下柳树说。
一个穿便装的男子拎着箱子从登户旅馆里出来,走下台阶,从两警察身边走过。
“站住!”山下柳树喊道。
男子站住,转过身来。
“干什么的?”山下柳树问道。
“你也配问我是干什么的?”男子道。
“您就是天皇本人,今天我也要问问。”山下柳树掏出枪来,对着男子的胸脯。
男子看看山下柳树手上的枪,放下箱子,从衣袋里取出一本证件,递给山下柳树。
松本阳一接过证件一瞥,连忙弯腰道歉。
“对不起,中佐!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八嘎!”男子扇了松本阳一一个耳光。
松本阳一重新挺直了身子。
男子瞧瞧山下柳树,提起箱子,走下台阶。
山下柳树道:“他是什么人?”
松本阳一道:“军需省的一个中佐。”
山下柳树道:“小小中佐,也敢动手打人?”
松本阳一道:“山下君,你刚才怎么不这么说?”
松本阳一摸摸脸颊,跟着山下柳树一起走上台阶,推门走进登户旅馆。
接待员连忙迎上来:“欢迎二位光临!只是,旅店客满,已经没有房间了。”
山下柳树道:“我们不住店。”
“你们……找人?”
“从昨天到今天,有没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从东京来的客人住店?”松本阳一问。
“一男一女?没有。只有一位从东京来的女士,昨晚半夜来住店。”
“这位从东京来的女人,是叫美山春子吗?”
接待员拿出登记册翻看。
“不是,她不叫美山春子,而是叫原田直子。”
“原田直子?就这一位女住客吗?”
“是啊,一个登户研究所的军官昨晚送她来的。”
山下柳树和松本阳一互相对视了一眼。
“我们可以见见这位直子小姐吗?”山下柳树说。
“这?不方便吧?”接待员为难的说。
松本阳一掏出枪来。
“方便吗?”
“直子小姐住在2楼12号房间。”接待员道。
山下柳树:“关上大门,不准任何人出去!”
接待员道:“是。”
山下柳树和松本阳一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在12号房间门口停下。
“打扰了。”
山下柳树上前敲门。
“谁呀?”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服务员。”
门开了,美山春子露出脸来。
“你们……”美山春子问。
“你叫什么名字?”松本阳一问。
“原田直子。”
“你不叫原田直子,你叫美山春子。”
美山春子道:“我真的是原田直子。”
山下柳树说:“好吧,就算你是原田直子。请收拾你的东西,跟我们走。”
美山春子问:“去哪里?”
“我们送你去东京宪兵司令部。”
“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这恐怕由不得你。”
山下柳树和松本阳一架起美山春子的胳膊,把美山春子带了出去。
一个男子迎面走了进来。
“对不起,先生!已经没房间了。”接待员说。
“刚刚被押走的女人是谁?”男子问。
“你是什么人?”接待员问。
男子拿出证件,对着接待员一晃。“快说!”
“原田直子,或者美山春子。”接待员说。
男子快步走了出去,钻进门口停放的一辆汽车。
“三岛,开车!”
“算命的,怎么回事?”
“被押走的,就是美山春子。”
周沪森发动汽车,朝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