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啦!”
刘简之在玄关处脱了鞋,走进屋子。
孟诗鹤从画室里走了出来。
“怎么这么晚?”
“下班的时候,神尾社长找我谈话。”
“谈什么?”
“他最关心的就是收听人数。因为东京又添了一家广播电台,多了一个竞争对手。”刘简之说。
“你去过冢本夫人家了?”刘简之又问。
“去过了。”
“见到冢本大佐没有?”
“没有。”
“又是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美山春子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对我们威胁太大。你吃过了?”
“没有,等你呢。”
“吃饭吧!”
两人走进餐室,在矮脚膳桌上坐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我们……”
“你想说什么?”刘简之问。
“我们的工作节奏太慢了。好多事情都顾不上。”
“比如呢?”
“李香香报告说,高宗武又到了东京,与平沼骐一郎签订了《汪平沼协定》。浪费了除掉一个汉奸的机会。”
“是啊。”刘简之点点头。
“还有,中野学校那边……”
“中野学校那边,让周沪森他们先盯着。美山春子的事情解决好以后,我们再来解决中野学校的问题。”
“高桥圭夫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知道他在忙什么吗?”
“不清楚。你们那边,有什么指示?”
“你是说延安?”
“除了延安,还能有哪里?”
“没有延安的消息。”
“吃过饭,我们去看场电影。”
“看电影?”
“今天放松放松。”
“好吧。”孟诗鹤答应着,知道刘简之不会无缘无故地去看一场电影。
今天中野学校的教官是桃井,上课也在露天进行。
池塘边的一块平地上,龟梨、管谷、高仓等几十个学员,盘腿坐在地上。
“今天,我们练习定力。”桃井教官道,“作为未来的间谍,你们将时刻处于某种危险之中,也可能会遇到敌国的反谍机构的渗入和诱惑。”
桃井教官的目光,在每个学员脸上扫视了一遍,接着说道,“这时候,你就需要有足够的定力,来应对所发生的一切。用句中国人的话来说,就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管谷站起身来。
“管谷,你有什么事?”桃井教官问道。
“桃井教官,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句话的意思是,泰山在你的眼前崩塌,但是你的脸色不会有些许改变,麋鹿突然出现在身边,但是你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也就是遇事镇定自若,不受外界影响;形容沉着镇静,遇事不慌。”
学员们交头接耳起来。
“中国人真厉害。”龟梨对坐在旁边的高仓说。
桃井教官问:“龟梨君,你刚才对高仓说了什么?”
龟梨说:“我说,中国人好……好厉害。”
桃井教官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句话,是中国一个叫做苏洵的文学家说的。”
高仓道:“哇塞,中国的文学家都这么厉害?”
“高仓,你不必害怕!”桃井教官说,“这个苏洵都快死了900年了!”
学员们一听说苏洵死了900多年,一起看向高仓,然后哈哈大笑。
“现在,我们来练习定力。”桃井教官继续说道。“请把你的左手放在右手上,手掌心向上迭安于小腿上。然后将身体前后摇动数次,使各部分血液流畅。”
桃井一边说,一边示范,“从鼻孔徐徐吸入清气,用口吐出浊气,空气由鼻吸入,想气息从全身毛孔出入,至三五七次,然后闭口,唇齿相着,舌抵上颚,调摄细脉……”
学员们学着桃井教官的样子,身体前后晃动起来。
周沪森用望远镜远远看着这些学员动作古怪,却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刘简之来到新闻部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上午十点。
“你去哪里了?”美由纪问。
“我去了一趟冢本大佐家。”刘简之说。
“去他家干什么?”
“我想再次去大本营采访。”
“约好了吗?”
“没有。冢本大佐说,最近将军们都太忙了。”
叮铃铃……
挂在墙上的电话机铃声响了起来。
小泽晴子拿起电话筒。
“你好,这里是新闻部!”小泽晴子说。
“我要报料。”电话里一个男音说。
“您请讲。”
“我昨天在目黑川看见了美山春子!”
“你说谁?”
“也就是吉高太太,杀死吉高正雄的人。”
“你没看错吧?”
“绝对没有。从小我就认识美山春子,绝对不会看错。”
“我们核实以后,跟您联系。非常感谢!”
小泽晴子放下了电话。
“有听众说,他在目黑川看见了美山春子。”小泽晴子说。
“有这事?”美由纪诧异道。
“问一问高桥中佐,看是怎么回事?”刘简之道。
刘简之希望,宪兵司令部要么重新把美山春子抓回去,要么把消息透露给那些伤残士兵。让伤残士兵去对付美山春子。
美由纪拨通了高桥圭夫的电话。
“高桥中佐,我们接到报料,有人在目黑川看见了美山春子。你能解释一下吗?”美由纪说。
“美山春子在羁押所关着呢!”高桥中佐道。“所有关于美山春子的传言,你们都不要相信。有关吉高被杀一案,在真相大白之前,你们不能做任何报道,以免引起混乱。”
“你说的引起混乱,是什么意思?”
“东京城里,现在有很多从中国回来的伤残军人。他们正在谋划为吉高正雄报仇。为了避免矛盾激化,你们的报道必须经过东京宪兵司令部的审核。”
“您刚才说,美山春子被关在羁押所?”
“是的。”
“我们可以采访这位美山春子和上川非熊吗?”
“可以。下午三点,你们可以去羁押所见美山春子。”
“现在去采访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
“美山春子上午在接受军事法庭的审问。”
“好吧,我们下午过去。谢谢高桥中佐!”
美由纪挂断了电话。
“报料可能不实。”美由纪对刘简之说。
“下午去采访就知道了。”
宋春萍和姜夔都看见过美山春子,刘简之想看看高桥圭夫又会耍什么花招。
高桥圭夫放下电话,立即走进了案情分析室。
“武田少尉,你过来一下。”
武田泰一走到高桥圭夫面前。
“重村和富浦现在在什么地方?”高桥圭夫问。
“在银座地铁口。”武田少尉说。
“怎么能联系上重村?”
“每隔一个小时,重村会打电话回来报告情况。”
“不能被动的等了。你马上带辆囚车,去银座地铁口,让重村和富浦把美山春子带回羁押所。”
“再抓起来?”
“别问那么多,快去!”
“是!”
武田快步走了出去。
新闻部里,美由纪突然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刘简之问。
“下午采访谁去?”美由纪问。
“让斋藤君陪你一起去吧。”刘简之说。
“斋藤君,你过来一下。”
斋藤走了过来。
“斋藤君,下午三点,你带采访设备到宪兵司令部羁押所门口等我。”
“好的。”斋藤说。
美由纪看了刘简之一眼,急忙走了出去。
刘简之心里笑了笑。
美由纪小姐一定是担心高桥圭夫玩鬼,提前去羁押所门口蹲点去了。
但美由纪的动作还是太晚了。
等她赶到宪兵司令部羁押所的时候,美山春子已经坐在奥井的办公室里,喝着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