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早上,美由纪拎着手袋出家门,发现刘简之的汽车停在门外。
“你怎么在这儿?”美由纪有些诧异问。
刘简之已经好些天没有在家门口等过他了。
“等你。”刘简之说。
“等我?”
“上车吧。”刘简之推开车门。
“去哪里?”
“上车再说。”
美由纪坐上汽车,刘简之发动引擎,快速朝前驶去。
“今天东京高等法院宣判北田和矢的案子。北田他们可能……”
“怎么没有人告诉我?”美由纪问。
“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刘简之说。
“几点开始?”
“上午九点。”
“这一天终于来了。”美由纪说。
刘简之把车停在法院门口,发现门口已经见不到几个人。
“审判应该开始了。”刘简之说。
“快!”美由纪说。
两人走进法院,只见几名法官穿着法袍,站在审判席上。中间的审判长正在宣读判决书。北田和矢、堀口秋山和田岛阳太站在被告席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审判长。
刘简之和美由纪站在旁听席,看不见北田和矢的表情。
“经审理查明,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堀口秋山等三人,谋刺日军军官,向宪兵队扔炸弹,导致两名日军宪兵死亡。此外,还多次在东京大学、街头、剧院张贴反战标语,向帝国要害部门和高级军官寄送反战资料,严重扰乱了帝国战争决心,破坏了国民的战争热情,证据确凿,叛国罪名成立。”
旁听席一阵骚动。
审判长看了旁听席一眼,继续念道:“现依法判处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堀口秋山死刑。此判决为终审判决,不得上诉!三天以后,执行死刑。
旁听席再次骚动起来。
审判长:把犯人押下去!
法警走上来,将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堀口秋山押出。北田和矢转过头,一眼看见美由纪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东张西望什么?没人能救你!”
宪兵推搡着北田和矢,走了出去。
“贴几张标语,就判死刑?”美由纪大声喊道。
正要离开的审判长转过身来。
“你是谁?”审判长问。
“东京广播电台,美由纪。”美由纪说。
“你觉得不该判他们几个死刑?”审判长说。“我告诉你,这三个人,每人有十条命都不够用!”
“别激动。”刘简之对美由纪说。
刘简之扶着美由纪,跟着旁听的人,走出法院。
法庭外,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和堀口秋山被几个法警押上囚车,驶向监狱。
“上车!”刘简之将美由纪拉到汽车边。
刘简之发动汽车,跟着囚车。
“佐藤君,我不想让北田君死。”美由纪呜咽道。
“我们恐怕无能为力了。”刘简之说。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美由纪问。
刘简之摇摇头。
“没有办法!”刘简之说。
囚车在监狱门口停下,几个狱警押着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堀口秋山下车,从监狱小侧门走了进去。
刘简之远远停下车。
“三天,只有三天,北田君就……就会……”
刘简之什么话也不说,原地倒车,把车开走。
这一刻,刘简之感到了美由纪对北田和矢的感情流露,只要营救出北田和矢,就算把美由纪争取过来了。
让特工组营救北田和矢,宋督导应该会同意。否则的话,她也不会提醒自己想办法接近美由纪了。
回到新闻部,一整个下午,美由纪都没有说一句话。刘简之也不跟美由纪说什么,一直埋着头写稿。
“晴子小姐!”刘简之把几份稿子整理好,递给小泽晴子,“把这些稿子送到播音室去。”
“是。”
新闻部的人都见过北田和矢,也都认可美由纪的才能和热情,所以也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美由纪更加心烦意乱。
“好闷啊,听听收音机吧。”田山木原把收音机打开。
“田山君,你怎么回事啊?”小泽晴子道。
“听听收音机不行吗?”田山木原说。
“听吧,音量小一点。”刘简之说。
收音机里响起了音乐声,然后开始播报新闻。
“今天上午,东京高等法院对国民关注的觉醒联盟一案的三名主犯做出最终判决,判处北田和矢、田岛阳太和堀口秋山死刑。执行日期定在三天以后......
美由纪知道,这条消息是佐藤彦二写的。
如果佐藤彦二不发这种消息,那才怪了呢!
傍晚,田山木原刚走进屋子,小野十香便迎了上来。“田山君,你回来啦?”
“你怎么来了?”田山木原问。
小野十香望了望天花板说,“怎么,我不能来?”
“能来,能来。”田山木原说。
“吃饭吧,吃完饭我们看电影去。”
“饭做好了?”
“早做好了。”小野十香把田山木原拉进膳室。
矮脚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和酒。
“来,喝酒。”小野十香给两个酒杯斟满酒,端起一个酒杯,递给田山木原。
两人碰了下杯子,喝了一口。
“跟我说说,这两天,你们新闻部有什么趣事?”
“没什么趣事。”田山木原说。
“一点都没有?”
“昨天,斋藤去陆军军事法庭,采访审问上川非熊和美山春子,后来又去了刑场,观看对上川非熊和美山春子执行死刑。回来又写了稿子,结果,稿子刚一广播,就有听众爆料。说美山春子在银座地铁口,被一个伤残军人杀了。”
“还有这么奇怪的事情?”
“佐藤君要我去银座地铁口找报料人,刚说了几句话,宪兵司令部的人就把报料人带走了。摆明了就是不让我采访。”
“那,报料人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本来把事情报道出去,结果,高桥圭夫下了禁播令,不让我们广播。”
“宪兵司令部这不是骗人嘛!”
“今天的事情就更好玩了。”
“怎么好玩了?”
“东京高等法院今天判了觉醒联盟几个主犯的死刑,其中一个叫北田和矢的人,是美由纪小姐的朋友,说不定还是恋人,我们新闻部的人都认识他。大家都不愿意写这篇报道。没想到佐藤主任亲自写了稿子。”
“这么大的事,不报道肯定不行啊。”
“是啊,我不知道佐藤写了稿子,打开了收音机,结果正好在广播北田和矢被判死刑的新闻,美由纪小姐肯定恨死我了。”
“不会吧?这种事情她应该理解的呀!”
“很难说。你呢,你遇到什么趣事没有?”
“没有。”
吃过饭,小野十香推说有事要回家。
“今晚就别回去了吧?”田山木原说。
“我真有事。”
“那你晚点走。”
“好吧。”小野十香说,“你快一点。”
两人一番折腾,小野十香便匆匆走出门。
“十香,我送你回家?”田山木原说。
“不用啦!我坐计程车回。”
一辆计程车开过来,小野十香对田山木原说了声“再见”,连忙坐上车去。
转过一个街口,小野十香叫停了计程车。下了车,直接钻进停在路边的一辆小汽车里。
高桥圭夫坐在车上。
“高桥中佐,实在不好意思,我……”小野十香对坐在车里的高桥圭夫说。
“被田山君缠住了吧?”高桥圭夫笑着问。
“田山木原要喝酒,我陪他喝了几杯,所以……”
“田山君跟你说了些什么?”
“田山木原跟我说了两件事情。”
“说说?”
“第一件,说你们宪兵司令部搞假枪毙。”小野十香一边说,一边看看高桥圭夫。
“这是误会,在银座地铁口死的那个女人,不是美山春子。”高桥圭夫说。
“你说不是就不是。”小野十香的语气,明显有些不信高桥圭夫的解释。
“还有什么趣事?”
“佐藤彦二惹恼了美由纪小姐。”
“怎么惹恼了?”
“东京高等法院宣判了北田和矢的死刑,美由纪心里很不舒服。佐藤彦二写了报道,田山君还当着美由纪的面打开了收音机,狠狠地刺激了美由纪小姐一把。”
“是吗?”
高桥圭夫心想,佐藤彦二也许真的把电台收听率放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还有别的吗?”
“一个新闻部,能有多少趣事啊?”
高桥圭夫拿出两张钞票,递给小野十香,“这是给你的报酬。”
小野十香连忙把钱收起。
“继续。”高桥圭夫说。
“我刚才说的这些,对你们有用吗?”
“坚持下去就有用。”高桥圭夫说。“下一次,我们还在这儿见面。”
“高桥中佐,我......我能不能用电话跟你说呀?”
“还是见面说吧。”高桥圭夫说。
“好吧。”小野十香走下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