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啸故意加重了“乱臣贼子”四个字的语气,听得胡安心惊肉跳,即使明知冷云啸私自截留他这位奉旨监军送往京城的密信是重罪,他也不敢予以问责。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保住他的项上人头。
他急忙辩解道:“冷将军,误会,都……都是误会。奴家绝……绝无诋毁将军之意。”
“不是诋毁?那也就是说,胡公公认为老夫确实是乱臣贼子了。”
“啊……,奴……奴家不是这个意思……”
一向巧舌如簧的胡安此刻已吓得语无伦次。
冷云啸的亲信赵承昂“嗖”地拔出腰间金刀,愤然道:“此贼竟敢诬陷将军,欲置将军于死地,将军,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一刀劈了他!”
赵承昂言罢,已将刀架在了胡安的脖子上,胡安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冷云啸却摆了摆手:“他也只是奉令行事而已,真正的主谋,是孙林甫那老东西!”
赵承昂上前一步,抱拳道:“将军,孙贼祸国,君上受其蒙蔽,朝堂上下尽是魑魅魍魉。如今王将军率大夏雄师前来,正是天赐良机。不如开城相迎,共诛奸佞!”
此言一出,其身后数名将领纷纷附和:“赵将军所言极是!”
“那孙林甫勾结幽冥鬼教,残害忠良,我等何必为他卖命?”
“将军与王野乃生死之交,定不会亏待我等......”
不等众将领把话说完,冷云啸厉声喝道:“住口!我冷云啸世受国恩,岂能做那背主求荣之事!”
众将领面面相觑。
冷云啸环视众将,目光如电,“尔等听真:寒山城乃西蜀门户,今日便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容大夏铁骑踏过!”
赵承昂急道:“将军三思啊!如今城中守军不足五万,如何抵挡大夏二十万铁骑?更何况……”他压低声音,“那王野用兵如神,……”
“正因如此,更当全力一战!今日尔等所言,老夫权当从未听过,但若再敢有人动摇军心,休怪老夫不念旧情!”
冷云啸言罢,拔出佩剑,“铮”的一声插入青砖,剑刃颤动,映着他坚毅的面容。
见冷云啸态度坚决,赵承昂不好再劝,指了指瘫在地上的胡安,问道:“将军,那这贼人该如何处置?”
冷云啸转头看向胡安,忽然此时已是面如土色,因为惊惧,浑身都在颤抖。
见冷云啸望向自己,胡安急忙向其求饶:“冷将军,您大人有大量,饶……饶奴家一命,奴家可……可给相国大人重新修书一封,言明冷将军乃……乃我西蜀栋梁之材,忠心可鉴日月……”
不等胡安把话说完,冷云啸轻哼一声,打断道:“胡公公不必惊慌,你既是奉旨前来,老夫不会取你性命。待击退来犯之敌,老夫率军亲自护送你回京。老夫倒要看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孙林甫还能玩什么花样!”
赵承昂心头一怔,凑近冷云啸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将军有何打算?”
胡安仰头看向天空,深吸一口气,从其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了两字:“兵谏!”
……
黑石岭,距寒山城不足十里,谷牧原与木先生策马并排而立,两人遥望着远方的寒山城,谷牧原神色有些凝重。
此时已近正午时分,但冷云啸并未派人前来交涉,只是紧闭城门,似乎决意坚守到底。
木先生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这位义兄对西蜀朝廷忠心耿耿,我早就说过,他绝不会投降。”
谷牧原叹了口气,道:“三年前若不是义兄打开城门放我离开,我这条命早就没了,我实在不忍与他兵戎相见。”
“如今你与他各为其主,兵戎相见,在所难免,而且此战事关伐蜀成败,你可不要有妇人之仁。”
听闻木先生所言,谷牧原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
他想到了惨死的妻儿,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
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为妻儿报仇,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又岂能因感情用事而前功尽弃。
他深吸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天空,烈日已高悬正空,午时已至。
他从腰间拔出宝剑,将宝剑高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攻城!”
其雄浑的声音在空谷中回荡开来,此起彼伏的战鼓声与号角声随即响起,十五门用精钢铸造而成的龙炎炮被推到阵前,高昂的炮口对准了寒山城方向。
随着震岳一声令下:“开炮!”
十五门大炮发出齐声轰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地,炮口喷薄炽烈火焰,宛若十五条火龙腾空而起,十五道赤红火线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尖啸声直扑寒山城,那声音如同地狱恶鬼的嚎叫,震得人肝胆俱裂。
驻守城楼的寒山铁卫尚未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第一枚炮弹砸在城垛上,霎时间砖石飞溅,数十名寒山铁卫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被炸得血肉横飞。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如雷霆般炸响,整座城楼都在颤抖。
惨叫声,呼喊声与轰鸣声交织,城楼上顿时乱作一团。
寒山城墙乃是用北地特有的玄冰石砌成,百年来历经战火从未被攻破。可此刻,那些号称刀枪不入的巨石在龙炎炮的轰击下,竟如豆腐般脆弱。
冷云啸站在城楼最高处,银甲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
他望着远处那喷吐火舌的钢铁怪物,心中惊骇难以言表。
作为西蜀名将,坚守寒山城数十载,他见识过各种攻城器械,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之物。
“将军!东侧城墙出现裂痕!”赵承昂满脸烟灰地跑来报告。
冷云啸心头一震。
寒山城墙厚达三丈,坚硬程度堪比玄铁,怎么会……
不等他细想,又是一轮炮火袭来。这次炮弹精准地落在东城墙同一位置,巨响过后,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缝从墙根一直延伸到城垛,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