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的日子正常来说是无聊且寂寥的,还容易生出几分抑郁的情绪,但是阿涅弥伊号上的诸位显然和这种心理状态无缘。欧希乐斯每日在柠檬树旁边忙着改进毒药工程和农业学习,仿佛想自学为土壤专家,利拉兹则钓着鱼和欧希乐斯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一会是聊聊魔法的事,一会又扯到魔族的情况,具体表现为:利拉兹犀利的批判魔族的文化风范,欧希乐斯暗地里偷摸的多打听情报,醉翁之意不在酒,眼中只有对知识的渴望。
利拉兹也注意到这点,不过精灵不在乎,反正欧希乐斯也附和着他的话题。
海面翻涌着波浪,不停息的卷起在水中游行的鱼儿,眼下不是钓鱼的好时节,利拉兹也没有征服大海的念头,他更不是海洋单推人欧希乐斯——征服是一种很愚蠢的词,在利拉兹的眼中只有自卑和渺小者才会产生这般令人发笑的念头——于是,利拉兹问欧希乐斯要不要来玩扑克牌,而玩的扑克牌的游戏正好就是蒂尼先前和利拉兹玩过的“减法扑克”,欧希乐斯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毒药研发昨夜大功到成,完美做到一滴就能噎死植物,简直是商战的最佳利器之给竞争对手公司的发财树浇开水,缺德但不违法。
当然,与其说欧希乐斯和利拉兹是在玩减法扑克,不如说他们俩是在研究怎么修改这个游戏,让它的可玩性更高。
利拉兹咬着饼干(欧希乐斯今早现烤的),声音模糊地问:“你有什么想法?”
欧希乐斯一边把泡芙往辣酱中粘,他有点期待两者的结合会不会产生奇妙的反应——见利拉兹吃得津津有味,他不理解但尊重,然后好奇下,他抬起头回复:“每个人手中的卡片不可一次性给完,由主持人每回合发牌,亦或是卡片一次性只分发五张,剩余卡片由选手抽取。如果想增加可玩性,可以让选手有一次机会问对方手中牌数的总和。”
“不错的答案。”利拉兹眯着眼看着手上的牌,不由地叹口气,不得不说,抛去哄小孩的滤镜,减法扑克的可玩性低到他都不想玩第二次,要不是对面的人是欧希乐斯,估计他早就去图书馆看书。
几秒后,欧希乐斯忽地放下手上的动作,他回过头看着波浪起伏的海面,阳光被柔软的海平面吸收,金色的细碎随着涌动的海浪移动,仿佛成为流动的颜料,两者融为一体又是截然不同——仿佛是人一直追求和渴求的生命的光辉。在这片自然的国度中,所有的美丽之物都将以自己真实的面目展现到客人的眼前,也就是说海洋是艺术,但不可被任何的艺术所描摹,它的存在已经是线条和色彩从无尽想象中绘制出的永恒的图景。
“就是这。”
欧希乐斯轻声的开口,词句简洁,似乎是怕侵扰这片正在呼吸的海洋。
看到欧希乐斯脸上的表情,利拉兹的视线也放在海面上——他一直觉得欧希乐斯能始终对这片海洋抱有热情和探究欲是奇怪的事,海是美的,可真的存在能被长久观测又始终新奇的事物吗,但这几天他似乎渐渐地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海洋是静谧而流动的,换言之,它是永恒与变化的,明亮的阳光照射着变化莫测的海水,而每一滴水都将不停息的朝着下一个的目的地前进,海洋的色调取决于光线的变化,它是被任何事物干扰后又保持着自我特征的存在,所以并不存在看腻一词。正如那句辩证法的观点: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万物是永恒与运动的,而海如实的体现了这一点。
利拉兹看着那片永不停息的海洋,心中略有些感慨,恐怕也只有欧希乐斯这种人才能真正的看出来这点。
“你看那边的冰山。”欧希乐斯走到船舷,说道,“我之前路过时什么都没有,真是神奇的魔法。”
利拉兹看了一眼不远处,在那里,一座融化的冰山突兀的矗立着,它具备冰山所拥有的一切特征,颜色、形状、组成元素,阳光在它的边缘处变得越发的耀眼,熠熠光辉,可以说任何一个路过此地的人都不可能忽视掉这生机勃勃、引人注目的冰山——然而,海浪直直的穿过了冰山的内部朝着更远的方向流淌,它明明那么的真实,却又只是被投射出的幻影。
“是啊,”利拉兹叹口气,他收回自己的视线,“能瞒过你的眼睛可不容易,到底是今日才有,还是说幻影本就是真实的一部分,现在无从得知。”
“想起什么了吗?”利拉兹问道,要是欧希乐斯想起里面的事,或者说亚特兰蒂斯里面有多危险,他好提前做准备先给玛格丽特布置两百年的作业.....还是先布置五十年,不然玛格丽特怕不是直接放弃写作业。
欧希乐斯微微摇头,他只是说:“慢慢等吧。”
........
欧希乐斯等人磨砺耐心时,提阿非罗的某位员工正发出句感慨:果然还是自家好——伊德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提阿非罗在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躺着喝可乐,细数自己的存款畅想未来的美好元素生,什么工作、什么评审团,今天没有人能破坏他的好心情。
今日是多么完美的一天,昨日在赌场和格瑞佩赢了三个月的工资,早上提交的带薪休假申请书也被评议团通过,伊德露出幸福的表情。换言之,接下来三个月,他可以一边喝着肥宅快乐水肆意的骚扰自己的好友波顿.提阿非罗,嘲笑他每天还要工作,要被顾客气得半死,还得控制心情防止出现动手打人、贷款上班的景象,一边悠闲地在家里睡觉、打游戏、追番,人类的艺术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让他艺术中堕落吧!
他要好好的弥补自己这几天见到大堆提阿非罗隐秘事件吓出的心理阴影,和母亲深入聊天承受到的巨大的心理压力。
长时间的工作经验告诉伊德,工作是世界上最该灭绝的存在,它简直就是慢性自杀的毒药,它可以把一个人美好的品德转变为想死的念头,无论过去多少年,他都没法克服工作带来的压力,他还不像人类活个两百多年就死了,两百多年在他们提阿非罗工作履历中是基础条件。
当提阿非罗真是倒了大霉,怎么有他们这么惨的员工......好吧,比起工作也得不到工资的人,他们提阿非罗简直是铁饭碗。
伊德坐起身来,伸手欲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可口可乐——猛地,一声巨大的声响从伊德的房门口传来,紧接着是飞舞在空中的大门和被大门碎屑精准击飞在空中转体五周半后,落到地上可乐全被流出只剩个罐子的可乐瓶。
哐当,掉在地上的不只是可乐,更是伊德那颗脆弱的心。
伊德僵硬的扭动着脖子,看向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自己脑海中刚刚浮现出的嘲笑对象,和他同个工厂出生的、他的好友波顿,伊德的心中冒出了五个大字:你大爷的。
今天他要大义灭亲,谁都别拦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