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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拓跋努尔终于明白。

这一局,已经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了。

而是——根本已经没有再赢的可能。

拓跋努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也带着前所未有的颓然。

这一声叹息,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就在这时。

拓跋蛮阿缓缓走到他的身侧。

他看了一眼前方那片毫无生气的溃军,又看了一眼远处火光下森然如山的大尧军阵。

最终,还是低声开口。

“大汗。”

“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了。”

拓跋努尔没有说话。

拓跋蛮阿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

“军心已死。”

“再冲,只会死得更快。”

“与其全军尽没,不如保住性命。”

他顿了顿。

语气中多了一丝近乎哀求的意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实在不行……就投降吧。”

“投降”这两个字。

在夜色之中显得异常刺耳。

仿佛一柄冰冷的刀,狠狠扎进了拓跋努尔的心口。

拓跋努尔的身体,猛地一震。

下一瞬,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拓跋蛮阿。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震怒。

屈辱。

不甘。

还有一丝深藏的绝望。

他死死盯着拓跋蛮阿,嘴角微微抽动。

沉默了许久许久。

久到拓跋蛮阿甚至以为他真的会答应。

可就在下一刻。

拓跋努尔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

所有的动摇与迟疑,被一股极端的疯狂生生压了下去。

“投降?”

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我拓跋努尔,怎么可能投降?”

“我这一生,踏碎无数敌军营帐,屠城无算,你让我向一个中原小皇帝低头?”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咔”的脆响。

额头的青筋高高暴起。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不是回答。

而是一种歇斯底里的自我宣告。

拓跋蛮阿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可当他对上拓跋努尔那双几乎彻底癫狂的眼睛时,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知道。

这一刻的大汗,已经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了。

拓跋努尔忽然狂笑了一声。

笑声在夜色之中回荡,显得无比瘆人。

“既然都是死。”

“那本汗,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

话音落下。

他猛地举起了手中的弯刀。

刀锋在火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像是一轮弯月,带着决绝的杀意。

他没有再回头看任何一个军士。

也没有再发布任何一道命令。

因为他很清楚。

此刻,这支军队已经不可能再跟着他往前冲了。

下一瞬。

拓跋努尔猛地踏前一步。

整个人如同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野兽,拖着弯刀,直冲向阵前那道身影。

他口中发出低沉而疯狂的嘶吼。

那不是军令。

而是一个将死之人的怒吼。

萧宁就站在原地。

没有后退。

也没有避让。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拓跋努尔,仿佛看着一个已经提前写进了死簿的人。

当拓跋努尔越来越近。

他才缓缓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呵呵。”

笑声不大。

却清清楚楚地落进所有人的耳中。

“拓跋努尔啊。”

“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你也是罪有应得。”

拓跋努尔瞳孔猛地一缩。

弯刀高高举起,带着他最后全部的力气,朝着萧宁当头劈下。

这一刀,已经不讲任何章法。

只有同归于尽的疯狂。

萧宁却只是冷冷地看着。

在刀锋即将落下的那一瞬间。

他抬手了。

长刀出鞘。

寒光乍现。

没有碰撞。

也没有僵持。

有的,只是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自下而上,一闪而逝。

下一刻。

拓跋努尔的动作,猛地定格在半空。

他的表情彻底凝固。

眼中的凶狠与疯狂,还未来得及完全散去。

一条血线,从他的胸腹之间缓缓浮现。

随后,瞬间扩大。

“噗——”

鲜血,如同决堤一般喷涌而出。

拓跋努尔的身体,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从中间被整整齐齐斩为两段。

上半身还保持着挥刀的姿势。

下半身却已率先坠地,重重砸在泥土之中。

两截尸体,先后倒下。

血水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

北原雄主。

拓跋努尔。

就此毙命。

拓跋努尔的尸体倒下之后,战场上出现了一瞬极其诡异的寂静。

没有欢呼。

没有呐喊。

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被压到了最低。

所有大疆军士的目光,都死死盯在那两截尚在淌血的残尸之上。

那是他们的大汗。

曾经在北原上令诸部臣服、令敌国胆寒的雄主。

而现在,却被人当众一刀斩成两段,像一条死狗一样躺在泥地里。

这一幕,对他们而言,带来的冲击远胜于之前任何一次震慑。

如果说先前萧宁的威名击垮的是他们的胆气。

那么此刻这一刀,便是彻底斩断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精神支柱。

军阵之中,终于有人支撑不住。

“扑通”一声。

一名军士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紧接着,是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般。

成片成片的大疆军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接连跪倒在地。

刀兵掉落在泥土之中,发出零零碎碎的声响。

那声音并不刺耳,却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口。

他们不敢再抬头。

不敢再看萧宁。

更不敢再看那两截血肉模糊的尸体。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

拓跋努尔一死。

这场仗,已经彻底结束了。

拓跋蛮阿站在一旁,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的脸色,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所有血色。

双眼死死盯着地上的两截残尸,脑中一片空白。

他刚刚还在劝降。

下一刻,大汗便已经身首异处。

这种转折之快,残酷之甚,让他连悲恸的情绪都来不及生出。

有的,只是从骨子里涌出来的寒意。

他忽然意识到。

从一开始。

他们就不该踏入这片战场。

更不该面对这个人。

萧宁缓缓收刀。

刀锋之上的血水顺着刃口滴落,砸进泥地里,很快便被黑土吞没。

他甚至连多看那尸体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他的目光,越过那两截残躯,落在了前方跪倒成片的大疆军阵之上。

眼神冷漠。

如同在审视一群已经失去价值的俘虏。

“拓跋努尔已死。”

萧宁的声音不高。

却在死寂的战场上,清清楚楚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再有持兵者。”

“视同负隅顽抗。”

“格杀勿论。”

这不是威胁。

而是宣判。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

跪在最前方的几名大疆将领,几乎同时将兵器推到身前,额头重重击在地上。

动作整齐而仓皇。

仿佛生怕慢上半分,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我等……愿降!”

带着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随后,更多的声音陆续响起。

有的沙哑。

有的哽咽。

有的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愿降!”

“愿降!”

“我等愿降!”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

最终,变成了一片低低的、近乎哀号的伏地之声。

四十万里北原雄兵。

至此,彻底低下了头颅。

拓跋蛮阿缓缓跪了下去。

这一跪,他跪得极其艰难。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额头,重重叩在沾满血水的泥土之上。

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传来。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真正意识到——

大疆,完了。

萧宁看着这片伏地的人潮,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他缓缓抬手。

身后的大尧军阵,立刻分出数道整齐的队列,步伐沉稳,迅速前压。

铁甲摩擦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那不是冲锋。

而是收割战后的秩序。

赵烈策马而出。

韩云仞紧随其后。

一众将领的目光,在这一刻皆是复杂到了极点。

他们打了一辈子的仗。

从未见过一场仗。

是以敌方主帅被当场斩杀,而全军随即跪地投降来结束的。

这一战。

几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面血战。

却比任何一场惨烈厮杀都更加震撼人心。

四万。

对二十余万。

却以近乎碾碎的方式,终结了全部抵抗。

赵烈忍不住回头,看向仍旧立于阵前的萧宁。

那道身影在火光之中并不耀眼。

却如同一座无形的高山,沉沉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已经不是靠兵力、靠谋略就能完全解释的胜利了。

这是对人心、对意志、对恐惧的彻底统治。

拓跋蛮阿被押到阵前。

他的双手被反绑。

头颅低垂。

再没有之前哪怕一丝北原贵族的桀骜。

萧宁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一眼,没有愤怒。

没有仇恨。

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你,倒是比拓跋努尔清醒。”

萧宁淡淡开口。

拓跋蛮阿身子微微一颤。

却不敢抬头。

只低声道。

“败军之将,不敢言清醒。”

“只求……活。”

最后一个“活”字。

他说得极轻。

却带着一种毫不遮掩的卑微。

萧宁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缓缓转过身,看向跪伏成片的大疆军阵。

目光在无数低垂的头颅之间扫过。

“拓跋努尔死于阵前。”

“你们,死罪可免。”

此言一出。

数万大疆军士的身体,齐齐一震。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一点点头,又在瞬间重新低下。

那是一种夹杂着不敢置信与狂喜的颤抖。

“但活着。”

萧宁的声音再度响起。

语气却陡然转冷。

“并不代表无罪。”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人群之中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紊乱而急促。

“你们将被缴械。”

“编入俘营。”

“凡有反抗、逃逸、滋事者。”

“斩。”

“凡有立功之人。”

“可赎前罪。”

规则清晰。

生死分明。

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

这是胜者对败者的裁决。

也是帝王对战俘的处置。

拓跋蛮阿听到这里,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也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

他知道。

至少这三十万人的性命。

保住了。

而大疆这个名字。

从今往后。

恐怕只会留在史书之上。

萧宁收回目光。

缓缓举起右手。

“收兵。”

这一声令下。

大尧军阵如潮水般有序展开。

铁骑前出。

步卒封锁。

俘营迅速搭建。

这一片曾经的决战之地。

在短短一刻钟之内。

便从修罗场,变成了收拢败军的巨大牢笼。

火光依旧燃烧。

夜风依旧呼啸。

只是这一夜。

北原的天。

彻底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