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
“盛五姑娘,我家姑娘这段时日都在城外同公爷学习射术,这不刚回来歇下,怕是疲累的很。您不妨过两日再来?”
前来迎接如兰的是一名上了年岁的妈妈,面容上瞧着有几分眼熟,如兰很快便想起在哪儿见过这人。
如兰放下茶盏,抬眸看向来人:“那劳烦纪妈妈转告国公夫人,我先告辞,改日若是得闲,再登门来访。”
纪妈妈怕是也未想到这位盛五姑娘走的这般干脆,从登门到离开,怕是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吧。
待礼数周全地将如兰送走,纪妈妈便回了国公夫人身边汇报。
“……您嘱咐奴婢的话,那位盛五姑娘半句都未问。”
听了纪妈妈的转述后,国公夫人惊讶之余又有着一分本该如此的感知。
说实话,这种时候无论是因为什么冒头,都极大可能会被官家迁怒。
之所以国公夫人既觉得出乎预料,又觉得理所应当,便是因为如兰竟是亲自来了。
虽说那贡院里关的是盛五姑娘的胞兄,但不知是不是国公夫人的错觉,她总觉得这盛五姑娘与盛家之间有些……疏离?
“罢了。这是个聪明孩子,不需我们多说,她便能明白其中道理。”
国公夫人不曾说的是,她觉得如兰也是个可怜的。
竟是独身一人坐着马车便来了,可见盛家不是不知道其中危险。
唉……
已在返途中的如兰不知道国公夫人又想到哪儿去了,但她觉得照着国公夫人的城府,估计只有让她惊喜的份。
所以这会儿她完全不担心英国公府那边儿的安排,本就是随手为之而已。
这不,正同不知什么时候摸上马车的人说话呢。
“还回去吗?”
如兰伸手摘掉青年脸上的面巾,笑颜如花道:“回去啊。”
“好歹血脉亲缘一场,总得看清了吧。”
朱标握住在脸上游移的手,将话题移开:“北边儿的路线进展顺利。”
如兰应了一声,索性身子一斜,倒进朱标的怀中:“嗯。我会尽快了结这边儿的事,你可别想偷跑。”
朱标颔首,放松着身体,让如兰靠的更舒服些。
事已至此,何须再过多扭捏。
他们的事情已在如兰唯一在乎的亲人面前过了明路,这是如兰给他的交代,对他们这份情义的负责,亦是昭示着她的抉择。
但朱标在这方世界又有什么呢?
身份?财富?承诺?……
唯真的也只有这份情义了。
她愿意要,他便给。
在有限的相守中,交付他的全部。
……
待盛长柏与盛长枫面色发白,一身狼狈地从贡院回来时,已是英国公率兵包围贡院的三日之后。
这段时日里,贡院中一批批的学子被带走,再出来时人数上已是去了五成。
而门庭若市的邕王府与兖王府此刻皆是闭门谢客,更有传言称官家责令两王十日内必须离京返回各自封地。
言外之意,岂非是暗示两王已被踢出了储君之列。
不过大多数官员贵胄对这一传言都是嗤之以鼻。
官家若真是对两王彻底失望,首当其冲的就该是他们这些暗地里投效的官员。
这些个学子,只要还没进入官场,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状元榜眼,不见那翰林院里都扎堆了。
……
陶然居。
如兰午憩醒来,看了眼床边儿滴漏,她这一觉睡得倒是久。
床边摇铃一响,便有人进来服侍。
“彩簪?喜鹊她们呢。”
彩簪要管着整个陶然居的事,服侍她起居的是喜鹊与喜鹃两个丫鬟。
“姑娘,六姑娘先前过来了一趟。”
如兰圾着鞋子走到窗边儿的小榻上窝着,递了个眼神示意彩簪继续说下去,让她也能醒醒神。
“六姑娘来的时辰与您往日里起居的时辰相差无几。”
彩簪将大氅给如兰披上,以防着凉:“奴婢说您尚未起来,六姑娘也不曾留下小坐,只留下一盒糕点,说是新做的给您尝尝。”
如兰打了哈欠,散去眸中最后一点儿困意:“看看那糕点作价几何,添到卫小娘今日的份例中去。”
“是,姑娘。”
卫小娘久卧病榻,院中的一应事务几乎都是明兰在处理。
明兰与老太太学过管家的事,也有样学样地给她们母女的院里弄了一份账簿。
望着账簿上的结余,明兰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她们的一日三餐,炭火衣料这些东西从来不曾短缺过。
即便她不知旁人家里的小娘是如何过的,但也明白像她小娘这般,既没有家世又久病成疾,膝下还无男儿的妾室日子一般都不好过。
能吃饱穿暖都算不错了,又何谈说每月还能有结余的银钱呢。
大娘子虽对她们的态度淡淡的,可但凡有恶仆欺主的事,她求到大娘子跟前去时,大娘子也是会管的
而父亲一向是偏疼林栖阁,不管后宅事,如今她和小娘的日子能好过,还能是因为……
“姑娘,奴婢和小桃把晚膳提回来了。”丹橘回禀完后,便开始与小桃一并摆膳。
小娘的身体不好,三餐更是得准时用。
明兰匆匆收起账簿,走到外间一瞧却是愣了。
即便是她和小娘两人的份例,这一桌膳食也是出挑了些。
厨房的人不克扣便是好了,又怎会添呢。
趁着卫小娘尚未过来,明兰询问道:“丹橘,小桃,厨房的人可说什么了吗?”
丹橘把食盒中最后一道鱼汤摆出:“厨房的人说是这几日进了不少鲜鱼,用不完;听说大娘子前些日还训斥了一番厨房的采购呢。”
入鼻的鲜香味道顷刻间都变成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