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一诺拿起药丸闻了闻,脸更黑了。
还带立不起来的?
俞圣卿刨她家祖坟了,这么狠?
“没有信?”
天猷摇头。
梅一诺搞不懂了,她收起药,蹲下身轻声问天猷:“宝知道姨姨为什么要给爸爸送药吗?”
天猷抿了抿唇,“棠宝跟姨姨说爸爸不回家,姨姨就问,爸爸是不是很帅。”他顿了顿,学着妹妹的语气,“棠宝说跟哥哥一样帅。”
梅一诺的眉峰挑了挑。
“然后姨姨就生气了,”天猷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是在说什么秘密,“她说要给爸爸点儿教训,欺负妈妈就要付出代价。”
天猷对此很认同,这才代为转交。
梅一诺听完,突然低笑出声。
她伸手揉了揉天猷的头,“妈妈知道了。爸爸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不能陪我们,我们同样也没有陪在他身边,算起来倒是扯平了。”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刮了下儿子的鼻尖:“再说了,我们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得好好的,对不对?”
天猷狠狠点头,眼里闪着笃定的光——他不仅能照顾好自己,还能替爸爸照顾好妈妈和妹妹。
“所以啊,去找点自己喜欢的事做。”梅一诺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放得轻快,“书架上的《昆虫记》还没看完吧?拼图少的那片找到了吗?九连环解到第几环了?这些可比纠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有意思多了,去玩儿吧!”
天猷“嗯”了一声,转身时脚步轻快了不少,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口。
梅一诺收回目光,拿起那盒药丸掂了掂,抬手将它扔空间。
即便俞圣卿真的再不回来,也用不上这个,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她走到窗边望着村口的方向,眉头微蹙。殷政鹤在京都病了几日,虽说借着这场病顺理成章地退了下来,可元气着实伤得不轻。
她特意派了青鸟去接,按说昨天就该到了,结果到现在都没人影。
7月12号这天傍晚,青鸟开着越野车回来了,她跳下来拉开后座车门。
梅一诺远远看见殷政鹤被扶下车的身影,心猛地一沉——这才几日?小老头瘦了好多,精气神大减,以往挺直的脊背佝偻了少许,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任显单薄。
她迎上去,青鸟低声解释:“路上遇到融雪塌方,绕了段远路。”
梅一诺上前挽住殷政鹤的胳膊,“平安回来就好。”
进屋坐下,喝了半杯热姜茶,殷政鹤才缓过些力气,看着梅一诺欲言又止。
“好啦,我都知道了,没事了。”梅一诺不是感性的人,给不了老头拥抱安抚。
只拉着他的手,小抱怨道:“您早该回来陪我们的。”
天寒,终究寒不过人心。
谁能想到,殷家大哥竟会投靠曲家,还想出那样阴毒的法子——把只穿单衣的殷政鹤锁在废弃仓库里,妄图用这场倒春寒冻死他。若非殷锐锋赶得及时,怕是真要让他得逞了。
梅一诺可不是什么心善之人,她对关牢房判刑一类的惩罚很不满意。
殷二叔还在四处活动求人之际,梅一诺在网上挂的单已经有人接了。
并且在殷政鹤回家前,那位自以为是殷家希望的大哥,已经成了冰雕。
反正二房还有殷泽延续香火,殷二叔也不算断子绝孙。
殷政鹤望着窗外消融的积雪,长长叹了口气,声音沙哑:“都过去了。”
一命抵一命,当然过去了。
梅一诺好心情的拉着他起身,“以后就跟着我吃香喝辣吧,今天徐阿姨可都是按您的口味来的,吃饭吃饭。”
念棠和天猷也鹦鹉学舌:“吃饭吃饭。”
众人笑着上桌,桌面上的火锅配菜除了没有绿色蔬菜,简直丰富的跟天灾前没两样,牛羊肉、丸子豆腐粉条蘑菇,应有尽有。
徐阿姨今天还特意给青鸟准备了刺身拼盘,这东西颇受念棠喜欢,可惜梅一诺不让多吃。
大家天南海北的胡扯,聊八卦聊灾情,就是不提京都,一时间,俞圣卿似乎成了禁忌词。
梅一诺想说,真没必要。
她对俞圣卿的确有了感情,但人活着,男女之情除了在年少时期会浓烈一些,往后余生的很多年,能做到相濡以沫的极少。
她们若是就此止步,换个角度想,未尝不是幸事。
饭后,梅一诺给殷政鹤把了脉,小老头需要温养,慢慢来吧!
13号这天,梅庆年又来了。
得知殷政鹤回来养老,他半夜没睡着,又开心又难过。
这下姑娘连殷家的倚仗都没了,女婿怕是保不住。可殷家对比村里,哪怕辞了官,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完全护得住他们母子仨。
哎!
知足吧,姑娘这日子已经是很多人的梦了。
“娃儿他爷,中午上家里吃顿便饭去。”
“好啊,老哥哥。”殷政鹤笑得眉眼舒展,爽快应道,“以后怕是要常来给你添麻烦啦!”“好啊,老哥哥,以后就要给你添麻烦啦!”
梅庆年那点儿女婿要飞的不快活顿时散了大半。
他摆摆手:“一家人说啥麻烦话!我先回去拾掇,等下都来啊,小诺叫上阿姨和小青姑娘。”
“好。”
梅一诺也应了。
她回了村,在梅家吃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梅庆年这下是真快活了,走路带风,乐颠颠的就回去了。
也就是村里人家,本就包谷洋芋多,加之梅鸿飞学梅一诺屯粮,卖货又有不少库存,不然近十个月只出不进,家里早捉襟见肘,哪有余粮请客?
梅一诺也没准备白吃,面粉、盐、油各备了些,又拎了两瓶酒,就带着一家老小登门了。
梅菲尔和梅二婶依旧寄住在梅家,不过态度已经天翻地覆,不说伏低做小,也开始眼里有活了,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多半都落在了母女俩头上。
不干不行,梅鸿飞那混不吝的,一言不合就要送她们回镇上去。
这会儿,梅家院子里已经飘起了饭菜香。
梅二婶和薛红正围着灶台转,梅菲尔往日里总爱耷拉的嘴角此刻扬着,见人进来就笑着打招呼,手脚麻利地择菜洗碗,再没了从前那副懒怠样子。
当然,主要原因是,今天有大餐。
抠扣搜搜了好几个月的梅鸿飞,居然拎了一扇排骨出来,还有鸡,主食也换成了纯大米,这时候不好好表现,待会儿上不了桌岂不亏死?
一顿饭,宾主尽欢。
吃完众人也没多留,梅一诺叮嘱梅鸿飞今晚警醒些,就扶着微醺的殷政鹤走了。
谁能想到,梅庆年酒量不咋地,梅鸿飞却是个酒桶。
一口一个叔,就把殷政鹤给陪醉了。
殷政鹤喝的高兴,还没到家,突然顿住脚。
“真醉了,我居然看到了女婿。”
“……”
梅一诺看着大门口,蹲在两头狗之间的男人,一时情绪莫名。
该高兴的,可对上那双故意卖惨的眼,三条狗的既视感实在太明显。
“您没醉,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