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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炫耀地掏出包大前门,王建军一眼认出那是他放在五斗橱里的特供烟。

小靖雯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叔叔,你拿的是我家的暖水瓶!”

孩子天真的话语像把尖刀,戳破了虚伪的平静,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有人悄悄往后退,有人低头藏起手里的东西,还有人索性直接进屋。

王建军这才注意到,巷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门口都摆着些眼熟的物件。

那马主任骑的车好像是他买给他爹的,老李家窗台上晒着的正是他珍藏的《毛选》合订本,还有李老头摆放的搪瓷缸……

“好得很,看来是我把你们想得太好了……”王建军的声音冷得像冰:

“趁我不在,抄家?”

刘大彪被这眼神吓得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这是革命行动!这是马主任带我……”

赵晋东把菲菲交给王建军,大步上前一声暴喝:“放你娘的屁!”

公文包“啪”地砸在刘大彪脸上:“军区绝密文件你也敢抢?”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盖着大红印章的文件:“这是军区的任务通知!”

赵晋东的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在场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他单手抖开文件,鲜红的印章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发疼:

“王建军同志是受军区特别委派执行秘密任务,谁给你们的胆子拦他?”

刘大彪被这声暴喝吓得一哆嗦,铁锹砸在自己脚面上也顾不上喊疼。

他眯着眼偷瞄那份文件,可上面的字儿他是一个不认识啊。

他急忙将李会计拉过来凑近一点:“李会计,你看看这上面写的啥?”

李会计用余光稍微一瞥心就凉了半截。

上面赫然印着“绝密”两个大字,底下军区司令部的钢印清晰可见。

散落的文件上赫然印着:

王建军同志秘密任务期间,其家属及财产受军区特别保护。

“可、可是……”李会计还想狡辩,突然看见文件末尾的签发人姓名,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般没了声响。

那可是在报纸上经常出现的大名!

人群中的马主任突然腿一软,“扑通”跪坐在地上。

马主任在赵晋东拿出来文件那时候就已经看清了,她突然感觉头晕目眩。

王建军被人抓去的第二天,她带人把王建军家的相框全砸了。

第三天,见王建军家里没有任何反应,她就教唆其他人闯进了老王家。

她今天也是来扩大战果的,可这会儿裤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洇湿一片。

“这位……首长,”李老头膝盖打着颤,手里的搪瓷缸滚出老远。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他咽了咽口水,强忍心中恐惧上前道:

“那王建……王厂长是没啥事儿了?还是轧钢厂的厂长和保卫处处长?”

王建军闻言看着他冷冷一笑:

“哼,我一直都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处长,上面又没撤我的职。

更何况,听你这意思,要是我不是轧钢厂的厂长,你们就能心安理得地拿走我家的东西了是吗?”

众人一惊,想起这些天他们对老王家所做的一切不由胆战心惊。

听王建军这语气,好像有些不太妙。

瑶瑶被这场面吓着了,缩在二伯腿后小声问:“二伯为什么生气呀?”

王建军弯腰把她抱起来,军装上的铜纽扣硌得小丫头嘻嘻一声。

“没什么,二伯和他们谈事情呢。”

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心中一阵悲凉:

“赵叔,把文件收起来吧,跟这些糊涂虫有什么好说的?”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

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刘大彪突然扑上来要抱王建军的腿:

“王厂长!我老婆刚生二胎,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就是……”

“滚开!”赵晋东一脚踹开他,从后腰掏出配枪“啪”地拍在文件上:

“都给我听好了!王处长这次是配合军区侦破敌特大案!”

他故意拉长声调,枪套上的皮带晃得人眼晕,人群“哗”地散开个大圈。

赵晋东也没想到这帮人胆子这么大,难怪老嫂子住了一天就着急忙慌要搬回来。

曾经往王家门口泼过粪的张屠户这会儿缩在墙角,把油腻腻的围裙往脸上蒙;

跟着喊过口号的几个青工你推我搌,都想躲到别人身后去。

“二叔,我们怎么还不回家?”菲菲突然跑到王建军身边不好意思扭了扭:

“我想尿尿……”

这声稚嫩的童音像盆冷水,把剑拔弩张的气氛浇灭了大半。

赵晋东手忙脚乱地掏手帕,聂文君急忙带她去上厕所。

王建军则无奈地摇摇头:

“赵叔,跟这些人较什么劲?”

他拍了拍武装带上的手铐:“保卫处的审讯室空着呢,该清算的一个都跑不了。

实在不够,警察局也不是不行。”

这句话比枪还管用。

李会计李老头父子俩当场晕了过去,压垮了旁边的棋盘,棋盘洒落一地。

上面的搪瓷锅也滚落在地,像极了某些人此刻破碎的胆量。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张婶第一个冲出来:“我就说王厂长是好人。”她转身对着刘大彪“呸”了一口:

“上个月你媳妇儿生孩子,还是老嫂子给你家帮的忙,你良心都给狗吃了。”

刘大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转身就要跑,却被闻讯赶来的保卫科众人堵了个正着。

董阳升冷笑着亮出手铐:

“刘大彪,你涉嫌抢劫军人家庭财物,现在人赃俱获。”

他在后面听了会儿,没想到这短短几天居然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踢了踢刘大彪鼓鼓囊囊的裤兜,一包白糖“哗啦”洒了出来——那是王建军留给孩子们过生日的特供糖!

“还有你们。”董阳升扫视人群:

“主动上交的从轻处理。”话音刚落,巷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咣当”声:

暖水瓶、搪瓷缸、腊肉、甚至半袋面粉,纷纷被扔到路中央。

王建军弯腰捡起被踩脏的相框,玻璃碎了,但里面几个孩子笑容依然明媚。

他的手抖得厉害,军装袖口沾上了相框上的灰尘。

“爸爸……”小靖雯轻轻拽他衣角:”我的小板凳怎么在李爷爷那儿呀?”

这句话成了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个大老爷们兀地哭出声,转身从屋里抱出一堆东西:

“王厂长我对不住您啊!我这都是他们逼的啊,您这东西我是一点没敢用啊!”

夕阳把这一幕照得格外清晰:

曾经温馨的四合院家当,如今像垃圾般堆在巷子中央。

王建军的目光扫过每一样物件缺了腿的板凳、撕破的蚊帐、沾着泥巴的棉被……

最后定格在那辆被刮花的永久自行车上:“文君,赵婶你们先带孩子回去。”

他声音沙哑,听得众人心头一突。

赵晋东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菲菲尖叫:“坏人!还我糖罐子!”

小丫头不知何时爬到了刘大彪背上,正死死拽着他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铁皮糖盒,那是王建军用炮弹壳亲手给孩子们做的!

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王建军的怒火。

他“唰”地扯开风纪扣,武装带上的手铐“咔嚓”作响:

“董阳升!把所有参与抢劫的,一个不落,全给我铐到保卫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