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林向安和段昊初的建议后,张书淮、赵有光、王诚三人便不再迟疑,起身拱手告辞。
“得蒙二位仁兄指点,受教了。”
张书淮神情郑重,语气间多了几分急切,“我们这就回客栈,收拾妥当,尽快动身。”
三人回到下榻之处,将举人牙牌、驿站文书、遭劫备案等一应证明身份的物件悉数带好,又匆匆在附近买了些像样的礼品,诸如笔墨纸砚,以备求见时略表心意。
在眼下有限的选择里,若论最有份量的支持,无疑还是府学的担保。
只要能请动一位教授出具《保结状》,不仅能为他们的人品作保,更能借府学之名,令官府不敢怠慢。
张书淮心中更是打定主意:若能在林向安与段昊初一行人离开扬州前,将这桩事理清,便能与他们一同北上——有镖局相随,船行稳妥不说,路上也多一份照应。
因此,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误。
三人快步赶至扬州府学,通禀身份后,出示牙牌与各项文书,门房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听闻是三位外地举人求助,还是谨慎行礼,将人引入府学之中。
他们不敢怠慢,不出片刻,府学教授愿意接见三人。
三人稍作整理衣冠,便随引入内。
一位年过五旬的教谕正坐于书案之后,案前铺着几卷卷宗,正细细翻阅。
门人上前通报,他微微抬眼,看向堂前三人。
张书淮、赵有光、王诚齐步上前,肃然行礼。
“晚生湖州乌程举子张书淮,冒昧求见教谕。”
“晚生嘉兴秀水县举子王诚,亦冒昧求见。”
“晚生杭州海宁县举子赵有光,特来求助。”
说罢,三人又依次报上各自乡贯、功名与岁科,言语恭敬,将举人身份主动表明,未敢有丝毫怠慢。
这位教谕容貌端正,神色温和,见三人言行得体,便也放下手中卷宗,略一点头,道:“原来是三位远道学子。不知此来,所为何事?”
张书淮早已理清思绪,此刻拱手前一步,语气沉稳却透着焦灼:
“回禀教谕,我等三人于赴京途中,在平望驿遭窃,行李被盗。谁料几日后,竟在镇江得知——有人私运私盐,扬州盐运司查扣货物时,将我们那批失物一并封存,至今不肯归还。”
说到这里,声音微哑,语气低沉,终是难掩悲苦之情。
王诚与赵有光也一旁抹泪,接连补充道:
“我们三人早已在事发当日,于吴江县衙立案备案,持有‘遭劫文书’,原是自保清白,未料此案牵连至今,竟迟迟无解。”
“这是我们的凭证文书,连同举人牙牌一并呈上,还望教谕查验。”
说罢,三人一齐将身上所携文书、牙牌双手奉上,一旁小童接过,转呈教谕。
那教谕接过几份文书,仔细查看后,确认身份无误,神情也变得凝重几分。
张书淮趁机再度恳请:“眼下虽未被羁押,但书籍衣物皆在官府之手,会试将近,若不能及时取回,恐误大事。晚生等人年岁不小,若再蹉跎三年,实不知还有无再登科第之缘。今日特来叩求府学援手,愿先生代为出面,助我等早日清还行李,晚生感激不尽。”
三人言辞恳切,神情凄苦,说至动情处,竟都已泣不成声,衣襟微湿。
教谕见状,心中也不免动容。
他深知会试之期如箭在弦,一旦错过,就又要等三年。
况且三人举人身份俱在,又有案牍为凭,确有冤情。
他轻叹一声,道:“三位且莫过虑。此事既涉盐务,又为盗劫之后之物,确需审慎。但我府学既以教化为任,自当护持士子。只是,还望三位将所失之物说得更详些,以便我派人前去查核。”
赵有光立即拱手应道:“所失行李中,多为寒衣、文具、旧书。其中尤以书籍最为紧要,皆是平日苦读所记、师友批注之册,非市面可购者。如今临考在即,若不能及早归还,连应试准备都难以安稳。”
张书淮也低声补充:“其中更有家父留与我的批注读本,失之心忧。书虽无价,情谊更重。”
三人将情况详细的告知给了教谕,依旧这几日三人的无助,实在没办法,这才来府学求助。
教谕知晓缘由后,点了点头。
沉吟片刻,唤来门下书童,低声吩咐几句:“你速往盐运司,探探今日值事之人,可侧面打听此案。”
书童躬身领命,疾步而去。
教谕回头看向三人,知道时间的紧迫,语气缓和道:“此案情况我须细核。你们先行回去,明日一早再来,我这边若查明属实,便为三位草拟《保结状》,呈送两司。”
张书淮三人闻言,顿时如释重负,连连拱手称谢。
“先生肯为我等奔走,晚生铭感五内。明日辰时,定准时拜谒。”
眼见天色渐晚,几人不敢久留,寒暄几句后便依次告辞离去。
离开府学时,张书淮站在台阶下,长长吐了口气,脸上虽仍有疲态,但眉宇间已不似先前那般沉重。
“今日这番,总算见到一线转机了。”他说道。
王诚轻声应道:“若真能保状落成,说不定三日之内,行李便能取回。”
赵有光苦笑一声:“回得来最好。再回不来……我怕真要背着身子进京了。”
三人相顾失笑,虽语带自嘲,却已无先前那般无助。
不过也不敢只求助府学,这会天色不宜拜访举人。
不过三人准备去同乡会馆走一番,去寻求他们的帮助,多备一条路,有备无患。
而此时另一边,林向安与段昊初也已回到码头。
看了看天色,准备去谢云那边了询问排队的进展。
若是张书淮三人能够赶上他们的发船的时间,一同北上,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