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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几人从王管事口中打听了不少京城应当留意的事项,这才各自回房间。

会馆每日提供一份免费的基础餐,不过过时不候。

几人折腾了一路,身心疲惫,也没心思一起用餐,便各自单独解决。

好在会馆设有私厨,可另行点餐。

林向安便吩咐伙计送来两份“士绅餐”,再多添些米饭,直接送至房中。

这“士绅餐”是私厨基础饭食,两荤一汤,配精米饭,一份三十文钱。

毕竟三个大小伙子,再加上还有剩余的干粮,足够了。

回到房中时,林远与王和信正忙着整理行李。

原以为屋内是北地常见的炕床,谁知却是江南人熟悉的榉木架床,倒让人倍感亲切。

会馆的取暖方式是烧无烟枣炭,每日辰时由杂役送至房中,每间举人房定量五斤,一直供应到次年二月二日,颇为体贴。

不得不说,浙江会馆对考生着实照应周到,看得出来对人才极为看重。

当时实力越好,享受的待遇也就越好。

这间是套房,主卧之外还有侧室,正好供林远与王和信同住。

不多时,饭菜送到,三人早已饥肠辘辘,也顾不得斯文体面,三下五除二便将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饱餐一顿之后,林向安只觉浑身松快,连日风尘仆仆,早就盼着能好好洗个澡。

可在北方洗澡却并非易事。

天气严寒不说,用水也紧张,会馆虽每日供热水,却仅够洗漱饮用,想要洗个热水澡,只能另觅去处。

自离家以来,一路风尘,他们几个都没痛快洗过一次热水澡。

如今既已安顿下来,就不想再将就。

北地虽有汤池混堂,但受文人礼教所限,大多举子不愿前往。

不过林向安毕竟是现代思想的人,对这礼教不太在意。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便唤上林远、王和信,带上干净衣物,准备出门寻一处汤池。

这时,听见三人要去澡堂,会馆的伙计连忙劝道:

“林公子,这天寒地冻的,外头夜里洗澡实在不妥。您们才来京城,身子还未适应,这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若真想洗,待明日午时再去更为妥帖。”

林向安听得出来,那伙计是真心劝他们。

但他此刻实在忍不住了,从南到北,一路风尘仆仆,不洗一洗,今晚怕是难以安睡。

他练过武,底子还算硬朗。

林远身子骨也结实。

王和信年纪小,干惯粗活,也不至于那么娇气。

只要注意防寒避风,想来不至出什么大问题。

林向安摇头一笑,道:“多谢你提醒,只是身上实在不大舒坦,倒也顾不得许多了。我们快去快回,会注意不吹风的。”

伙计见他态度恳切,且言语中有分寸,也不好再劝。

“那林公子,务必多穿几件,记得戴上防风帽,热水蒸腾后最怕寒风直吹,特别是这头发,可别大意了。”

说着,他往窗外一指:“出会馆从后门走,沿着小巷往南,过两个街角就有一家‘裕和混堂’,是一家老字号,价格公道,走过去也就半炷香工夫。”

林向安点头道谢。

三人将棉袄、毡帽穿戴整齐,又各自围了围巾,还把之前路上穿的狗皮衾也裹上,防的结结实实。

用木盆装着干净的衣服,便从会馆侧门出了院。

此时已近酉正,天色已黑,街头灯火尚明,街上来往行人仍不少。

人人都裹得严严实实,面上罩着风帽,偶尔能听见街角小摊传来炭火噼啪声,与几声吆喝寒暄。

三人沿着巷子穿行,四下打听,不多时便找到那处“裕和混堂”。

混堂门脸不大,看起来还算整洁。

门口一侧坐着个老掌柜,头发花白,身上披着毛毯,正靠着炭炉烘着手。

他听见脚步声,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几眼,语气平和:“三位客官洗澡?是要官汤还是民汤?”

这汤池还是头一回来,也不知道里面怎么讲究?

林向安便问道:“这‘官汤’‘民汤’怎么个讲究?可否说来听听?”

老掌柜听见问话,便笑着解释道:

“我们这儿常有军爷来泡澡,官汤便是一座大池,混浴不限时,一人三十文。民汤是独立的小间,木桶单泡,限时半个时辰,一人五十文。”

林向安一听官汤是军士常泡的地方,心中便有些迟疑。

眼下这年头,兵营里讲究不多,许多人并不十分注重清洁,若是一池水多人同泡,难免浑浊混乱,不卫生也不干净。

与其便宜十几文,还不如干净痛快地洗一场。

“那就三间民汤。”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递了过去。

老掌柜接过,在手中轻轻一掂,便从柜中抓出几枚铜钱找补,熟练得很。

一般商户收碎银需用戥子称量,而经验老到的掌柜,凭手感和眼力便可分辨分量。

林向安接过找钱,拱手致意。

老掌柜便唤来一名年轻伙计,带三人往内堂去。

走在林向安后面的林远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这洗个澡还挺贵的!”

王和信也点头应和,低声感叹:“是啊,活了这十几年,头一回洗这么金贵的热水澡!”

林向安没有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句:

“京师物价本就贵。会馆那边是对同乡格外照顾,外头自然不会便宜。”

三间民汤相邻,木墙隔音有限,说话声略高便能彼此听见。

进了汤间,便见木桶早已放好热水,炭炉温着,空气中混着水汽与淡淡的松木香。

墙边整齐放着干布巾与猪胰皂,都是干净的。

三人脱下外衣挂在竹架上,暖气扑面而来,整个人像被蒸化了一般。

王和信一边脱衣一边笑嘀咕:“这汤池贵归贵,今天非得洗个痛快才行,不能让银子白花了。”

“就是啊!”林远在隔壁应了一声。

林向安则从容说道:“洗完记得留点时间,把换下来的衣物也顺手洗一洗,省得回去洗。”

会馆有专门的下人收费洗衣物,不过贴身衣物还是得自己洗。

冬天热水本就稀少,这里现成的热水,倒能省些事。

“知道啦!”林远笑着回话,又道:“你的衣服,我来洗!”

说着人已探头出了隔间,赤着膀子奔到林向安这边,准备接他的脏衣裳。

屋中热气蒸腾,几人说说笑笑,洗去满身风尘寒意,竟有几分久违的轻松畅快。

时间差不多了,三人便陆续起身。

用热布巾将湿发轻轻裹起,先把里衣穿好,随后走到外间的休息房歇息片刻。

屋里烧着烘笼,热气腾腾,坐上片刻便觉暖意直透脊背,头发也渐渐被烘得干爽。

伙计在一旁贴心提醒:“客官,澡后不要急着喝热茶,得静坐一炷香,等身子适应了再饮水。”

林向安三人便照做,一边烘头发,一边安静坐着歇气。

大概泡完热水澡,全身都舒坦了,神情颇为放松。

直到戌正时分,三人才从汤池出来。

屋里暖气熏得人满面通红,出门前,却又立刻裹紧了衣襟,把毡帽、狗皮衾穿戴好,不敢大意。

夜色更浓,街上已少有行人,偶有风起,寒意袭人。

三人沿原路折回,抵达浙江会馆时,大门还是开着的。

会馆每日二更天关门,五更天再开。

晚归若是迟了,便只能在门外挨冻。

才刚踏进正房走廊,隔壁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段昊初的身影。

他披着外袍,头发还有些凌乱,看着三人穿戴整齐地走回来,不由疑惑地问道:

“我方才去找你,才发现你们不在房里,这么晚了,是上哪儿去了?”

林向安刚进屋,段昊初也跟着走了进来。

“刚出去找汤池泡澡了,怎么了,有事?”

段昊初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你们去汤池泡澡,怎么不叫上我?我也想洗洗啊。”

林向安笑着解释:“你不是还没完全适应北方天气嘛,泡澡一热一冷,稍有不慎,就会染病。我们三兄弟身体比较好,才想着去放松一下。你还是再忍几天吧,先用热水擦擦身子就好。”

他们这一行人,除了林向安三人,其他几位或多或少都有些轻微不适,脸色憔悴不少。

等过几天缓过来,再去泡也不迟。

说起来,能在科举路上一路杀出重围、考中进士的,哪一个不是身体、意志都硬朗得很?

段昊初听他这一番话,才不再惦记泡澡的事,点了点头。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适应北方的生活。

他顿了顿,转而想起正事,开口道:“这不还有几天是除夕,想问问你,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访许大人?”

当初在杭州拜访宋道衡时,对方给了他俩推荐信。

如今离除夕已不到五天,各家多忙着祭灶、扫除、张罗年事。

作为考生想趁早求教、争取指点,但若时机不当,贸然登门,也怕惹人不快,反倒失了礼数。

这件事他傍晚琢磨了一下,便想和林向安先商量商量,结果扑了空。

林向安沉吟片刻,说道:“现在已是腊月二十五了,这几天各家正忙着准备过年,我们这些外人此时登门,恐怕不太合适。”

北方小年是腊月二十三,过了小年,家家户户都一心筹备年节。

尤其是做官的人家,对节序礼节更是讲究,全族人聚在一起张罗祖祭和家务。

若这个时候突然上门,既打扰人家,也容易让人心里不悦,反落人口舌。

再说,除夕一过,各家亲戚间还要互相拜年,一般得等到初六年事告一段落,文人圈子里才会慢慢恢复社交应酬。

所以真正合适的时间,大概要等初七之后再去递帖拜访,才合礼数。

毕竟在未来,那也是等到初七才上班的。

稳妥点总没错,这年头读书人最怕留下什么话柄。

这年头,别看表面客气,其实文人最讲究这些规矩,若是失了礼,被人记下了,落了话柄,哪怕日后做了官,也会有所影响。

所以读书人极其重视名誉。

“等年后初七再去吧。”

段昊初轻叹一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我打算写封信给家里报个平安。赵川年后会回去,我正好托他带信。你要不要也写信报平安?让他一块儿带回去。”

这次来京应试,不管考中与否,定然也要多待些时间的。

赵川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家,正好也能传些消息回去。

他这边有段茗照应,也够了。

林向安心里也正想着给家里捎个信儿报平安。如今商队来往带信不易,若有人熟人回乡,更加稳妥。

赵川为人稳重,身手也好,由他带信和东西回去,再合适不过了。

“好啊,我正打算买些小东西回去,就让他一块儿捎上。”

两人正说着话,王和信便端着木盆从外头进了侧屋。

木盆里是他们在混堂时换下的衣物,因天气太冷,临走前用烘笼稍微烘过一会儿。

图片来源于网络,把烘笼放到这个架子里面,可以烘衣服

不然湿衣服一旦带到外面,很容易被冻硬,不但难干,还可能损坏。

可时间紧迫,衣服没来得及完全烘干就回来了,还得摊开晾晾。

他便将衣物一件件搭在屋里的木架上。

明儿白天再问问外头有没有能晒衣服的地方。

这边林远进屋后,便将枣炭点燃,添进了烘笼,又走到窗边,轻轻开了个小缝透气。

烘笼大概是这样的,有多种样式,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烘笼是他们搬进屋时原本就备着的,如今正好用上。

他把烘笼挪到林向安和段昊初身边。

让两人暖和些。

这边没说几句,段昊初便开始连连打哈欠。

林向安见状,便笑着劝他快回去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有烘笼在,林向安便坐到书案前,准备梳理一下近期的花销,以及想想接下来的打算。

便让林远、王和信两人进屋去睡,不必守着他。

从家里出发到京师,运河加上陆路混合行程,只算基本的花销,他们三人差不多就花费了将近一百二十两。

这还是后面遇上张书淮三人,平摊了一部分的。

再加上自己零零散散买的读书方面的物品,以及到北方寒冷,添置的防寒物品等,差不多花费了将近两百多两。

到目前为止,七七八八,差不多花费了将近三百五十两了。

即便手里有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

日后他读书复习,也没什么需要照顾的,林远、王和信也没有什么事干,不妨考虑如何让两人赚钱。

若是会试顺利,加上之后的殿试,想来就最快都到四月中旬了。

人闲了容易惹事,之前的昭庆寺两人就各种调皮,如今到了京师,这里环境比寺庙更复杂。

还是得给林远、王和信找点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