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茶馆侧门，街头夜色已浓。
红色灯笼在檐角摇曳，映着街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向安和段昊初一前一后走进人群，裹紧衣襟，脚步轻快，像极了刚从酒肆或戏楼归来的少年郎。
茶馆方向仍传来隐约的喧闹，似有余音未散。
几处街角，三五成群的行人还在热议先前那场策论：
“你听见了吗？那少年说什么‘格致实学’、‘实打实的本事’……听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看他也就十五六，年纪轻轻就能讲出那样的见地，真不简单。”
“是不是来参加会试的？要真中了榜，这京里怕是要多一个少年进士。”
这些只言片语随着晚风传来，断断续续地飘进耳里。
林向安听着，却像听见别人的事，神情淡淡的，既未回头，也未应声。
段昊初凑过来，笑着轻轻捅了他一下，语带调侃：
“向安兄，你现在是‘风头人物’了。你那句‘器利工善，南北同利’，都快成街头巷尾的顺口溜了。”
他停了一下，又认真道：
“不过说真的，你今日这一番，真让我刮目相看。将来必是个好官。”
“借你吉言。”林向安笑了笑，语气不轻不重：“刚才一直紧绷着，这会放松了，发现肚子早已空空如也。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我也是。”段昊初点点头，摸了摸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个时候，会馆的晚膳时间早已过去。
两人便顺着街灯明亮处走去，不一会儿就在一条人气尚旺的小巷中找到一家面摊。
摊子不大，却整洁干净，锅里汤头咕嘟作响，香气扑鼻。
两人也没多犹豫，一人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
汤浓面韧，蒜香与酱香交织在一起，暖胃又提神。
两人都是真饿了，顾不上说话，埋头就吃。
吃完一碗，还觉得不过瘾，又添了一碗。
吃完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段昊初擦了擦嘴，长舒一口气：“今天可算够热闹的了，逛街猜灯谜，又跑去喝茶，还有南北文斗。估计接下来几天，很多人要来打听你了。”
他顿了顿，笑着补上一句：“也会有人主动前来与你结交。”
林向安听着，语气温和：“那就说闭关读书，婉拒来访吧。本来时间就不多了，得安心备考。”
“对，时间紧得很。”
随后两人结账离开，夜晚的温度已降下来不少。
两人一路问路，穿过几条巷子，这才找到浙江会馆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林向安的错觉，他总觉得身后似有人尾随，步履虽轻，但始终保持着一段若有若无的距离。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拉段昊初的袖子，低声道：“跟我来。”
随即带着他一拐，拐进旁边的小巷，找了一处隐蔽的位置躲了起来。
段昊初小声地问道，“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着咱俩。”
林向安神情间多了一丝沉思。
他并不是怕人跟踪，更不是多虑。
只是今日这场策论之后，自己出风头太盛，若是有人借此登门攀谈，未免分神扰心。
眼下马上是年关，京中士人来来往往，探亲访友、张罗年礼、准备会试之人比比皆是。
但凡懂些礼数的，自也不会在节前贸然登门。
尤其是未曾深交的。
若这几日他刻意不露面、行迹低调，再借机回避几回，热度自然就能消散些。
只要不露面，京中多的是有才华的人，到时候大家自会转而追逐下一个热门人物。
他不想借此结交权贵，也无意让太多人来打扰他清静。
林向安侧头对段昊初低声说道：
“先别急着出去，一会咱们换个方向走，绕一段再回会馆。”
追过来的人，见巷子里没人影，傻眼了。
赶紧四处找了找，结果没找到。
之后林向安和段昊初换了方向，避开了跟踪的人，这才顺利回到会馆。
而跟踪林向安的小厮，是杨道派人跟踪的。
他让人注意着动向。
赵泽原本是想亲自去找林向安的，奈何他收完赌注，郑佑不让他走。
结果就这功夫，林向安就溜走了。
气的他想自己去找，不过杨道他说派人跟着了。
然而等他收到消息时，差点气笑了。
竟然跟丢了，还真是没用！
哎，还得他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