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宝楼，是京中数得着的高档银楼之一。
平日里接待的，多是皇亲国戚、勋贵世家、朝中高官，或是顶级富商。
像林向安这样的外地举人，若非有赵泽引着，根本没资格迈进门槛。
这类高档银楼不对外明说，却极有规矩。
只认熟客引荐，或凭权贵官契入内。
若是无门路，别说挑首饰，连堂前茶水都喝不上。
前面是临街铺面，后面是工坊。
它们主打“定制”。
无论是全权托付工匠设计制作，还是客人自带材料要求打样，只要讲究得出个名堂来，都能接下。
至于柜台里陈列的成品，多半是镇店之作，只看不卖，卖也是价格惊人。
林向安一踏进门，便感受到其中不凡。
红木雕花柜台，锦缎衬垫将各色首饰衬得熠熠生辉；
厅中琉璃灯柔光流转，博古架、名家字画点缀其间，处处透着不俗的格调与讲究。
空气中还隐隐泛着沉香味。
心中忍不住暗暗咋舌，真是长见识。
说实话，若不是刚才在门口撞上了郑佑和杨道，林向安大概会拉着赵泽换一家中档银铺。
可如今既已进门，再退就显得矫情，不如看上一圈再做打算。
“掌柜的，我想为家中女眷添置几件体面首饰，一是我祖母，年纪大，想聊表孝心，二是为我母亲生辰礼。劳烦您推荐一二。”
掌柜闻言，语气温和，将铺子里的规矩说的一清二楚：
“敢问这位公子，是想挑件现成的首饰，还是要定制的？
若是有图样、原料，咱这儿也承接打样打版。
若没图样，只说个意思，咱这边有画师、有匠人师傅，照着意象来也能成。”
林向安听明白了掌柜的意思，只含笑点头，语气温和地问道：
“若要定制，大约需时多久？价位方面，又是个什么区间？”
掌柜早习惯客人关心这两桩，闻言便也不急着推销，只顺着话头细细解释：
“若是全权定制，惯例得先请画师依公子所述的意向画出草样，再经您审阅、回改，样式定妥之后，方由工坊动手制作。中间若有改动，也都好商量。”
说到这里，他语调略顿，眼神微微一扫林向安的衣着气度，虽然有点怀疑他能否买的起，但既然是赵小公子带来的，也不敢含糊，斟酌着接着道：
“价位方面，咱这边分几个档口：最基础的入门款，一般百两银子上下；再往上的中档定制，通常在二三百到八九百之间，这类做得最多。”
他略顿了一下，嘴角笑意不变，却没再往下细说。
至于再往上的顶奢款，那是皇亲国戚、命妇家眷才会用的，没出口，但意思却已然清楚。
林向安听得真切，虽未言语，心中却已了然。
这些话虽然说得温和得体，但价格之高，仍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不过林向安面色如常，只在心里略略掂量了一下。
倒也在他大致的估算之内，只是比自己原先设想的要高了点。
首饰这类东西，本就是价值载体，既可佩戴点缀，也能抵银变现。
定价高些实属寻常，只是不知道工期如何？
“这工期呢？”
掌柜略一点头，继续道：
“这要看做工难度。若是素金錾花、单宝镶嵌这种简款，半月到一月即可完工；
若是点翠耳坠、多宝拼镶之类的中等工艺，通常得一到三个月。
若讲究到极致，要雕玉嵌珀、或仿制某种古样珍品，那便不是月余可成，三月、半年都有可能。”
“当然，具体时日也得看匠人手头的活路安排，若赶工，也能商量。”
林向安听完，点了点头，目光微敛。
沉吟片刻，他笑着道：
“多谢掌柜解说。那我先看看现成的，若有合眼缘的，也能省去定制之繁。
若真挑不着，再劳烦贵坊为我量制。”
掌柜听罢，眼中精光微闪，明显听出这位公子弦外之音，这是买的起。
面上的笑容不减，恭敬道：
“现成的也多是匠心之作，若有中意的，我们也可代为微调款式，还请随我移步这边。”
店中成品并不多，留下的多半是镇店之宝，或是客人中途弃单所致。
因尺寸难改、样式特殊，反倒比定制的更为昂贵。
一来是工坊自行承担了成本与滞留风险。
二来成品可即刻交付，也有“即时占有”的溢价。
掌柜见他有意，便取出两件样品相示：
一支鎏金簪子，名作“福寿双全”。
一枚压襟饰，题为“松鹤延年”。
皆是吉祥图案，雕工讲究，银胎鎏金，光泽温润。
简单也不失端重大方。
都是适合送给家里年老的长辈。
掌柜轻轻搁在绒布盘中，笑着介绍道：“公子请看，这两样虽是常见纹饰，但每一刀一錾都不马虎，雕工极细，材料也实。”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顿，像是怕客人误解，又赶忙补充一句：
“成品虽现成，却因不能再度量身，反而比定制贵些，一般要高出三成。”
一般来说，高档首饰铺子多做的是熟客买卖，对“字号”和“信誉”看得极重。
来了客人，往往也不会藏着掖着。
价格方面一向开诚布公，有一说一。
林向安原想着，现成的货应当便宜些，谁知听到这话，不由一怔：
“比定制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