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赵渊便来了,身后还跟着妻儿。
听说要比箭术,李静婉也带着孩子一道过来看热闹。
赵泽先看见人,扬声道:“哥,快点,就等你了。”
看到李静婉,又笑着招呼:“嫂嫂,你也来了。”
李静婉带着几分好奇回应:“听说相公要比试,我想着过来瞧瞧。”
赵渊刚回来说起,要介绍她认识一个和赵泽同龄的年轻人。
是公公的徒弟,如今中了举人。
她正好感兴趣,公公这边又派人来叫。
这会天气不错,便带着孩子一块儿来了。
赵泽好心提醒:“哥,你可别大意,向安的箭术不简单,之前还吓退过水匪呢。”
赵渊笑道:“放心,我不会轻敌的。”
说着,朝林远、王和信点了点头,便往赵康平和林向安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换了一身劲装,步履干脆,神情平静。
对赵康平略一行礼,又看了林向安一眼,轻轻颔首。
“爹。”
赵康平随意指了指靶垛,语气轻松:“向安也练过几年箭术,今天兴致来了,你们比比看。”
赵渊点点头:“好。”
说罢上前几步,从仆人手中接过弓箭,没多做试探。
只轻轻按了下弓背确认张力,便在林向安一侧站定。
李静婉来了之后,下人很快搬来椅子,让他们坐在这边观看。
赵泽便主动给她介绍。
“嫂嫂,和我哥比试的叫林向安,是我爹的徒弟。”
然后又指了指他身旁的林远、王和信。
“这边两个是向安的兄弟,这位林远,另一位王和信,我们几个是一起玩耍长大的。”
李静婉笑意温和,看得出来赵泽与他们感情亲厚,连赵渊都如此重视。
林远和王和信还是头一次见这样温婉大方,年轻的贵妇,显得有些拘谨。
俩人几乎下意识行礼道:“少夫人。”
李静婉落落大方,轻笑道:
“瞧瞧,这么喊多生分,你们跟阿泽亲厚,不妨就跟他一样,喊我一声嫂嫂,可好?”
两人一愣,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恭敬道:“嫂嫂好。”
然后他俩就看到了旁边的小姑娘。
“云姐儿,来叔叔抱抱!”
赵泽看着小侄女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逗了逗。
一旁的嬷嬷看向李静婉,见她点了点头,嬷嬷这才把孩子递过去。
赵泽抱得挺熟练,显然不是头一次了。
云姐儿是乳名,正名赵履冰,取自《易经》“履霜,坚冰至”一句。
孩子出生在冬日。
这名字也寄托了父母对女儿坚韧与聪慧的期待。
林远、王和信见那孩子穿戴精致,模样又可爱,忍不住凑过去逗了逗。
云姐儿倒也不认生,被三人一逗,咯咯直笑,乐得一脸欢喜。
这性子越发讨人喜欢。
直到比试将要开始,才依依不舍地把她交还给身旁的嬷嬷。
......
大概七十步开外,三座草席扎成的靶垛整齐竖立,靶心一抹鲜红。
在冬日阳光下分外醒目,仿佛一滴凝固的血。
比试开始,赵渊率先出列。
他先前看了林向安拉弓的动作,对方明显很放松,举止从容,看起来驾轻就熟。
哪怕赵泽不提醒,他此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赵渊侧身站定,沉肩收腰,左手推弓,右手勾弦搭箭。
弓开如满月,箭尖寒光直指红心。
他神情沉稳,眼神专注,气度十足。
自幼随父习武,弓马骑射皆有根基,尤以箭法最为出众。
咻——噗!
第一箭破风而出,直中靶心!
箭羽轻颤,钉入草靶毫厘不差。
咻!咻!
第二、第三箭紧随其后。
宛如连珠落点,三箭“品”字形齐聚红心!
尾羽并排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好!”
赵泽在一旁喝彩,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林远、王和信也拍起手来,眼中尽是惊叹。
李静婉温柔地看着相公,连云姐儿没看明白,但也闹着拍手。
赵渊收弓站定,面带笑意,视线落到林向安身上。
林向安缓步上前,神色平静。
今日所用并非战场上的重弓,而是适合狩猎的轻弓,拉力约六十磅。
相比之下,战弓往往重达八十磅以上,需长年苦练才能驾驭。
他虽未长期训练,却曾经经历过系统的枪械训练,神经反应与手眼协调本就极强。
迁移到射箭后,形成独特的“眼—弓—靶”协调反应。
从拉弓到瞄准,只在瞬息之间,几近本能。
林向安右手搭箭,微吸一口气,肩背随之下沉。
铮——!
第一箭破弦而出,声如裂空,清脆而利落。
只见那箭贴着赵渊的箭矢飞出,紧挨红心钉入,一线之隔。
李静婉微微一怔。
没想到这位读书人,竟也有如此好箭法。
倒是赵泽、林远、王和信三人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觉得本应该如此。
林向安神情如常,毫无得意。
紧接着“铮!铮!”两声。
又是两箭依次飞出。
后两箭几乎沿着前一箭的轨迹,先后钉入,位置与赵渊的箭矢相差无几。
三箭成列,紧贴赵渊所射之箭。
场中一片寂静。
一时间无人开口。
赵渊目光凝在那几支箭上,面色不变,但眼底却微微一动。
他知道自己箭术不错,三箭中红心虽不算顶尖,也绝不容易。
但林向安的三箭,角度、位置、扎入的深浅,几乎是以他为参照,贴着他的箭扎下去的。
若说一箭是巧?
但三箭怕是刻意为之?
这时候,林向安却轻轻放下弓,语气平和地道:“今日我状态不错,侥幸和渊哥打平了。”
神情自然,仿佛刚才是无心之举。
这话一出,王和信忍不住挑了挑眉,林远也暗中咂舌。
这番箭法若都叫“打平”,那也太过谦虚了。
倒是赵康平嘴角带笑,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似在打量什么,目光来回扫了赵渊与林向安一眼。
他这点神情落入赵渊眼里,更添几分微妙意味。
赵渊心下泛起些不服。
他自小练箭多年,虽不敢自诩神射,但至少同辈中,难得有敌手。
今日三箭皆在红心,自认已是稳胜。
哪知林向安跟着三箭下来,竟扎得还贴自己更紧些。
若对方技高,他倒佩服。
可林向安一句打平,倒像是让了他。
这就有些憋屈,他不是输不起的人。
同时他心里也理解,林向安可能是出于情面,才会如此。
但这让他更不能接受了。
赵渊收回视线道:“既然如此,不如换个法子再比一场?”
林向安沉默了一下,“怎么比?”
“动靶。”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神色皆动。
动靶一般是射鱼鸟,但如今天气,不合适。
“投掷铜板,我二人一起射,看谁射中多。”
这不仅要眼力,更要预判时机,箭法与心理都得极稳。
“如何?”
赵渊望向林向安,神情带着几分执着,“这可不好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