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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眯眼答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市井味儿:

“正是,你是?”

“在下姓赵,从浙江来京做点小生意。”

林向安神色谦和,语气从容,“久闻李牙人最是公道,特来叨扰。”

李牙人听出是生意上门,脸色和缓下来,带笑一伸手:

“好说好说,客气什么。里头坐吧。”

屋里地方不大,却收拾得利落。

墙上挂着几幅并不名贵的字画,案头一方算盘与账簿摆得端正,桌角压着茶叶罐,倒显出主人的细心。

两人寒暄几句后,林向安才缓缓道明来意:

“我有一侄儿,本是进京赶考。

怎奈会试延期,归期难测。

京城花销大得很,想着替他寻一处清净小院,

哪怕简陋些,只要安稳,能开伙自炊便好。”

李牙人一听,点点头,口中感叹:

“赵老爷可真疼侄儿。”

林向安顺势轻叹:

“哎,我大哥走得早,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

那孩子自小孤苦,却争气考中了举人。

这次好不容易凑齐盘缠进京,却遇上这样的事。

谁知道要拖到何时?一来一回,花销实在难当,只好另寻出路。”

话说得情真意切,不显刻意。

李牙人听得心中微动,不免又多看了他几眼。

“赵老爷放心,”李牙人一笑,语气里多了几分诚恳,“我李某人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二十余年,不敢说面面俱到,但至少不会让人吃亏。合院、单间,我都门清。不过——”

他说到这里,略顿片刻,眼神一转,带着几分试探:

“您侄儿既是举子,将来未必是无名之辈。

若真要找,我得替您挑最稳妥的地方,免得坏了名声。”

林向安听出其中弦外之音,微微一笑,神色不卑不亢:

“李兄所虑极是。我侄儿如今不过寒窗一介,前途未卜。

只要安稳即可。若日后真能有成,在下自不会忘今日之情。”

言辞谦和,分寸拿捏得当,既不给轻慢,又暗留余地。

李牙人朗声一笑,拍了拍手:

“好!赵老爷尽管放心。

三日之内,我必替您寻来两处合适的宅子,价钱公道,您只管挑。

至于费用,等事成之后再议不迟。”

话已谈定,气氛愈发融洽。

林向安见机,便随口又问起:

“对了,租房之余,还想请教李兄些情况。

毕竟京城人生地不熟,处处得留个心眼。”

说着,他一边虚心听,一边顺势引话,打探起不同街区的安全状况、物价高低,特别是米粮柴炭的行情。

又随口问起街坊邻居的构成。

有无官吏小吏、商贾大户,亦或军户流民。

李牙人原本就是“百事通”,话匣子一开,滔滔不绝:

哪里夜里巡逻多了,哪里近来流民扎堆,

哪片宅子忽然被不明身份的人租下,他都能七说八道。

市井间对时局的风声,也被他添油加醋地说出几分。

林向安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暗暗记下。

带过几日再打听,倒也能有个对比。

临别时,林向安郑重起身,恭恭敬敬一揖:

“如此,便多谢李兄了。”

出了牙行,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

......

随后,林向安便以“赵姓商人”的身份,前往就近的钱庄取兑银子。

这时的钱庄讲究“认票不认人”。

可真正兑银却并非易事。

林向安递上银票时,掌柜只是抬眼淡淡扫了一眼,便吩咐伙计仔细验看。

伙计小心翼翼地托着银票,先对着灯光查看水印。

再将纸张在指间摩挲,随后翻出钱庄的账册与底单逐一比对。

掌柜偶尔咳一声,便要停下再核对。

等一切过了初验,他又亲自提笔比照开票人的字迹。

除了检验,还得询问持票人来源。

如此来来回回,足足折腾了小半日。

直至确认无误,才准许异地兑付。

林向安要兑换一千五百两,换成金银,方便携带,多换成金豆子。

金叶子容易掺假,金豆子更安全。

金银兑换,便要按当日金银比价核算。

账房又是一阵拨算盘,碎碎声里,林向安在廊下茶案候着,足足又耗了一个多时辰。

最终,他换得一千五百两:

二十五两碎银、二百两银锭、一千二百两金豆子。

金豆子皆是五钱一颗,二百五十三颗,不过五斤重,正合心意。

所有钱财加起来,估计不到十四斤重,方便拿。

只是这类巨额交易,非一时可取。

钱庄规矩:大额取现,一般得四五日才能备齐。

而且一千五百两,光手续费就扣了七十五两。

若是加急,也只能提前两日,差不多还得耗费七八十两人工费,颇不划算。

拖得越久越不稳妥,这局势说变就变。

这钱财拿在手里才安心。

林向安便试探着同掌柜商量:“掌柜的,在下急着用钱买货,怕延误时间,能否帮忙通融一二,在下必有谢意。”

能否兑换钱财,说到底也是人说了算的。

能早一点是一点。

掌柜抬眼看他,神情淡然,似乎心动却又不置可否。

林向安顺势偷偷递上二两碎银,压低声道: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掌柜接过,眼角微挑,露出一丝笑意。

随即吩咐伙计取来一块白玉牌,递与林向安:

“此牌可走大客户急单,银票我已打上三角押,届时会优先处理。”

如此一来,便约定四日后傍晚取齐。

等他从钱庄出来时,天色已是漆黑一片。

街道两旁的灯火稀疏,风一吹,灯影摇曳不定。

街上人烟寥寥,偶尔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又没入黑暗。

巡逻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沉闷而急促,口中还不时高喊“宵禁、宵禁”,比平日多了几分森然。

林向安心头一紧,不敢多停。

只得快步绕开灯火明亮的主街,寻阴影处行走。

到了僻静角落,他才急急脱下外衫,换回读书人的打扮,匆匆擦去脸上伪装。

夜色昏暗,残留的些许黑痕倒也掩了过去。

一路上,他刻意低着头。

耳畔不时传来巡逻兵提灯巡视的动静,火光在街口一闪一闪,让人心头发紧。

他小心避过,直到看见会馆的灯影,他才稍稍松口气。

从侧门快步推门而入,有意识地掩在黑暗里。

直到进入屋里,灯光暖亮,林远、王和信正守着等他。

二人见他回来,几乎同时舒了口气。

林远一眼瞧见他面色,忙起身问道:

“向安,你的脸……这是怎么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