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是铁了心要好好查查自己这个干儿子的,所以根本没有任何做戏的成分。
而小太监只是听从命令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梁九功的打算。
梁进忠见此情形,以为自己那些小动作真的被梁九功发现了,但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惧怕,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只是“着急”之下遗漏了清理梁九功在宫里头的住处,可宫外他已经差人去清了。
至于其他的,只要他不承认,梁九功没有证据又能拿他怎么办?
被捂了脸,梁进忠装作茫然又惊惧,愣愣的看着梁九功,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
梁九功没有理会他,带着人就往慎刑司走。
皇上知道他这几日夙兴夜寐,特意给他批了两天假期,他有的是时间与梁进忠周旋。
梁进忠本来还不以为意,直到亲眼看着道路越走越偏,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这是奔着慎刑司去的。
这老不死的倒狠得下去心!
之前还一直说什么把他当作衣钵传人,他的人脉权力都会转交给他,都是放屁!
梁进忠眸色中尽是阴霾,好在他脸上被捂了帕子,无人看清。
慎刑司虽然偏僻,可里头的空间却极大,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瞧见梁九功,面上顿时含了些笑意,
“公公今日怎么有时间来这等腌臜地界儿?”
梁九功可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脏活累活哪轮得到他亲自盯着?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太监不由得抬头望了一眼天色。
啧,并没有。
梁九功向来不会为难这些底层小人物,很给面子的笑了一声,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清理一下门户。”
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却叫梁进忠的身子瞬间僵硬。
这老狗什么意思?
小太监闻言,恍然的伸出头去看了一眼梁九功身后,结果便瞧见了梁进忠那张熟悉的脸。
两人心头齐齐惊了一瞬,这不是小梁公公吗?
梁进忠与慎刑司的交集并不少,毕竟梁九功为了锻炼他,没少让他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
再说了,梁九功是个活招牌,他的义子也是这紫禁城中万不可招惹的人之一。
所以他们即便跟梁进忠没多少交情,却也极熟悉他这张脸。
梁公公方才说……他要清理门户?
同僚二人对视一眼,迅速给梁九功让出了道路。
等一行人进入慎刑司之后,这两人才嘀咕起来,
“我方才没听错吧,梁总管说他要清理门户啊。”
“我也听见了,看来梁进忠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后面说话的太监语气中尽是幸灾乐祸,还夹杂着一丝隐晦的兴奋。
哪怕梁进忠只是梁九功的义子,身上并没什么品级,可他照样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于这些底层看大门的太监而言,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跌落神坛更有意思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梁总管没狠得下心去,梁进忠可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总管干儿子!”
“那咱们来打个赌成不?我若是输了,就给你二两银子!”
“那我要是输了呢?”
“你也给我二两……”
*
“干爹,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干爹!您到底为什么把儿子抓起来啊?”
梁九功带着人来到了一间他最是熟悉的牢房,亲眼看着梁进忠被架上刑架,他看到了梁进忠眼里的惊慌和祈求,心里头没有半分波动。
他在宫里经营了近四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哪怕梁进忠是他培养了几年的干儿子,也不足以让他心软。
跟自己的性命比起来,干儿子算什么?
小太监将锁链捆绑住梁进忠的两条手臂,然后退出一丈之外。
梁九功佝偻着身躯,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一条鞭子,甩了两下,才开口道,
“咱家让你去找小德子销毁那些物件,为什么要遗漏掉宫里的?”
“干爹,当时事态紧急,我想着您的财物都在宫外,就先跟小德子去宫外了,您恐怕不知道,当时您在外头查抄的时候,宫里头也戒严了,等我跟小德子处理完根本没有机会再回宫……”
他的说辞并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可实际上,若是他不在宫外逗留的时间太久,是碰不到宫里戒严的。
其实梁进忠本来是打算对梁九功的吩咐置之不理的,但在听闻皇上调了军队出宫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调集军队就代表皇上要对内务府动真格的了,内务府的管事儿这么多,即便只动一半,也要耗费许久的时间,万一在这期间,梁九功反应过来了,他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梁进忠就使了些小心思,找了小德子出宫之后,就在梁九功的宅子里疯狂拖时间。
梁九功闻言回过头,
“那你回宫之后,为什么不去咱家的住处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