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昌全的衣着只是朴素了些,完全称不上破破烂烂,但对于鄂伦岱来说,只要不是绫罗绸缎,都能称之为破破烂烂。
鄂伦岱看着昌全坐在马车上当车夫,心里头泛起嘀咕,
‘难道这个家伙也丢了步兵营的官职?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放出来?’
就在他看着马车缓缓离去,陷入沉思之时,舜安颜“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等鄂伦岱将舜安颜安置妥当,昌全早就没了踪影。
鄂伦岱再回到酒桌前坐下,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最终决定跟踪一下昌全。
鄂伦岱被抄家之后,就一直窝在福寿苑里头羞于见人。
但是他的儿子介福却四处奔走托关系,可他的那些老部下,瞧见利益利益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可到了他要求他们帮忙之时,跑的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他一直想找机会当面质问一下那些个瘪犊子,但都没找到机会。
这回可不就让他逮到了一个……
鄂伦岱虽然不知道昌全要往哪去,但是去内城步兵营驻地,就算等不到他,也能找找他那些老部下的麻烦。
鄂伦岱一路来到距离步兵营驻地还有两条街道的位置,又一辆马车从他的马车旁边经过,看方向也是往步兵营驻地去的。
算上昌全那辆,这已经是第三辆了……
鄂伦岱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屁股,心中泛起警觉。
这不对劲!
“老秦,停下!”
鄂伦岱急忙叫停车夫,
“找个巷子拐进去!”
车夫闻言连忙照办。
待马车进了小巷子,鄂伦岱便透过车屁股后头的窗子观察着道路上的情况。
然而这回,他等了大半个时辰,也没能等到下一辆马车经过。
鄂伦岱以为自己多想了,于是就想吩咐车夫离开此地,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到了从远处逐渐靠近的马蹄声。
鄂伦岱心中一惊,忙趴在小窗上往外看,果然又瞧见了一辆马车过去。
马车行驶的不慢,可鄂伦岱依旧清楚的看到了赶车之人的面容。
是昌全的副将!
鄂伦岱作为上一任九门提督,清楚地知道在万寿节之时,所有步兵营的士兵巡捕都要在皇城和内城之间巡逻,维护治安,免得在这样大喜的日子里头见了血,因为不吉利。
而宫里头的人最忌讳这个。
所以在他看到昌全扮作车夫出现在外城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但他也没多想。
毕竟这年头谁家还没个要紧事儿?
即便皇上的万寿节再怎么重要,也拦不住人生老病死不是?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步兵营所需物资都有兵部官员对接,根本用不着昌全这个左翼尉亲自去去拉。
除非那批物资极为特殊……
想到这儿,鄂伦岱心头一紧,后背立刻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出来。
“老秦,走,快走!回外城!等会……”
“去国公府!”
鄂伦岱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国公府找人往宫里头递消息。
对于军营,什么样的物资称得上特殊?
那当然是……军械!
若他所料不错,这地方肯定会有人布防,现在要是不走,怕是一会儿就走不了了。
然而他吩咐完之后,外头一直没有车夫老秦的声音,鄂伦岱边打开马车前门,边疑惑追问,
“怎么还不走?……原来是昌全啊…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马车外头,昌全在马匹旁边负手而立,而他的车夫老秦被人用刀抵在喉咙上,脸上的汗一滴滴地往刀面上落着。
鄂伦岱一张脸在看到昌全的瞬间,就变得煞白一片。
心里头念头转得飞速,思考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昌全已经换上了他的官服,看着鄂伦岱那惊慌失措的脸,也勾起一个极为和善的笑,
“佟大人别来无恙,今儿来了这步兵营怎么不提前跟本官交代一声?本官也好扫榻相迎啊……”
还本官?
这孙子真是半点情面都不念!
以前追着他屁股后头跟只哈巴狗似的摇尾乞怜,现在换了个主子,就开始目中无人。
真是岂有此理!
鄂伦岱心里头暗骂,但面上却一副讨好的模样,
“我只是路过,没有要进步兵营的意思,要是想去拜访你,我肯定提早跟你打招呼……”
他解释完生怕昌全不信,指着老秦说道,
“不信你问他!”
老秦张嘴,“对对对,我家老爷只是路过!”
“嗤!”
昌全嗤笑一声,
“路过?!要是本官没听错的话,你是要去国公府吧?你现在住在外城,要去国公府,怎么着才能路过步兵营驻地?”
鄂伦岱呆愣一瞬,背脊上的冷汗又冒了一层,就连额角也不听使唤地出了一层薄汗。
他绞尽脑汁想开口狡辩,可昌全却不愿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了,
“捂了嘴,带走!”
“是。”
鄂伦岱和车夫连大吼大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捂着嘴绑了起来,最终塞到了马车上,昌全进去亲自看着两人。
他此刻也有几分后怕。
若非九贝勒在他们转运物资的沿途都安排了眼睛,他根本发现不了鄂伦岱尾随。
幸亏鄂伦岱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发现不对没有直接走人,还留在这儿停留了大半个时辰,让他有时间扫尾。
要真是让鄂伦岱去国公府报信,他们今日所有的谋划都有可能胎死腹中,那等待他的,将是满门抄斩。
这一刻,即便昌全再怎么沉稳,心头也忍不住升起了几分惧意和后悔。
可即便再怎么后悔,他都已经迈出这一步了,那就断然没有再回头的机会。
昌全看着倒在车厢里,如同死狗一般的鄂伦岱,眸底有种叫做“疯狂”的东西升腾而起。
不管今日的事儿成不成,鄂伦岱这条狗命他都要了!
成的话,他宰了鄂伦岱不但没有过错,还有大功。
不成的话,那就当拉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