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宁元昭到了丰林,在府衙同样休息了一晚才开始干活。
见到了陆光垣,宁元昭让他直接带着去了芜江附近。
“先前让你在芜江这边修建的临时衙署弄好了吗?”宁元昭在半路问。
“好了大人,临时衙署在芜江旁离山下,就在当初从山上下来的那批人居住的新村附近。”陆光垣说。
以后要开始动工了,他们肯定不能还住在城内,来回跑耽搁时间不说,要出个什么意外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能立即作出决断的人。
马车笃笃往前跑,晃得宁元昭心浮气躁,也不知道这个大坝得修多久,要花多少钱。
这个临时衙署里边东西都准备得齐全,以工程为主的所有数据这边都有一套完整的备份。
另外两份一份在布政司,一份在广安府衙,这边的就是专门为工程准备的资料,全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了一个大堂中央的巨大长木桌上。
大厅正中间的墙上贴着一张手绘的山川地形图,上边标注着密密麻麻数据的河道断面图。
宁元昭在这个办事大厅看了看,手在桌面上的各种数据记录册上点了点,“所有数据全都在这里了是吗?”
“是的大人,以防这些数据丢失,我们总共手抄了三份,这边就只放了这一份,全部的资料都在这张桌子上了。”陆光垣说。
“人都来齐了吗?”宁元昭看向陆光垣身后,“布政司的水利官我都带来了,叫上你的人,咱们先来商讨一下。”
离山这边的地貌环境宁元昭亲自走过一遍,后边具体数据出来了他也仔细看了两遍。
年前他在折子上已经问皇帝要过钱和人了,这会儿也没个消息,不知道能不能成。
人都无所谓,这边的人只要不是全部买官买到这个位置的,都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管理人员怎么着都够了。
主要是要钱。
他们现在因为广安晶和自行车赚到的税收还成,收益比较可观,但是这么大一个寮南州,就基础建设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挣的那点儿哪够啊。
陆光垣巡视了众人一圈,“都到了,一个没少。”
“嗯,都坐吧。”宁元昭在主位坐下,“谁先来汇报一下大致数据。”
宁元昭话音落下,陆光垣便让一人起身准备汇报。
宁元昭压了压手,“坐着说。”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坐下,“下官捡着要紧的数据先汇报,别的放在后边儿。”
宁元昭点头。
这些数据他都看过了,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蓝图,让人报数据就是让其他那些暂时还没有接触到这些的人心里有个数。
“芜江河道最宽的地方有三百二十米,最窄的地方也有二百八十米,平均水深在六到八米之间,河床每丈降一尺到两尺。”1
“渭月江的河面宽度在三百一十米到四百米之间,每次海水倒灌受到的影响差不多在六十里2,涨潮落潮水面差有三米左右,两江交汇处宽度在四百到六百米。”
大致数据就在这里了,更细致的数据还得把桌面上的资料全都看完。
大庆现有的水利经验在寮南这边显得如此苍白。
简单的堤防只会加剧淤积和盐潮上溯,传统的土石高坝不仅工程浩大难以想象,更会彻底阻断寮南这边的水运、鱼道,而且也无法解决泥沙淤积的根本问题,一旦溃决,后果不堪设想。
宁元昭听完,扫视了这些人一圈,“桌子上这些资料都看看,心里对这些河道有个大概的模样了我们再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其实宁元昭对离山下边水流的办法有一个初步的构想,既然两面有山,并且岩壁硬度也足够,那就适合四两拨千斤、顺势而为的法子。
为了以后长久考虑,计一舟不打算做主要功能是拦水防洪,通常不允许水漫过顶部的坝,准备做一个能够引水灌溉的堰。
堰体不用特别高,可以倚靠坚固基岩,巧妙地利用潮汐与山溪之力的消长。
涨潮时,海水被拒于堰外;退潮时,堰上清水漫溢入渠,冲刷泥沙,保持河道畅通;雨季洪水则大部分经堰顶泄入下游,小部分通过引水渠分流灌溉。
只是这个办法从前都没有用过,堵也堵过,疏也疏过,效果显而易见,就是没有一点效果。
看数据是一个枯燥无聊的事情,这会儿大家聚在一起也只能把大数据看一个大概,更完全的肯定是不行了。
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去现场看过的,也有一些是从前就参加过大坝修建的,对这些东西也不是一无所知。
他现在就等这些人把全部的资料扫一遍,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是这些人看完过后哼哼哈嘿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没有一个是说在宁元昭点子上的。
出的法子依旧是那些想要跟大自然硬碰硬的、前人试验过失败无数次的招。
“不要想着去阻拦它,”宁元昭起身,“咱们寮南之前试过那么多次了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光靠抵挡和阻拦是没有用的。”
他站在正中间的那一大张舆图前边,点了点芜江和芜河分流的下游一点,“我认为,水之力亦可分而治之,为什么一定要硬碰硬地完全阻挡?为什么不能引导它们,让它们为自己划定界限?”
宁元昭这话估计也就计一舟来了能听懂,反正底下这些官员是没有听懂的。
也不能怪他们,大庆与水利一道,确实差了些。
现在还只停留在“堵不如疏”阶段,至于分流引水这之类的,就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他们大多数都不是寮南本地的人,从小到大也见不到几次重大的水灾,寮南本地人倒是经常见到,但是这边因为经济不发达,教育这一块儿也稀巴烂,还没有能考到进士那一步的官员。
想到这儿,宁元昭又不由感叹,一舟他电脑里边的那个世界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