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农村过年常有的饭菜,肉,白菜,粉条,豆腐干,胡萝卜,还有大白菜一起来的炖菜,年馍,然后是饺子,还有一瓶酒。
表哥表弟没有在家。
他们也需要去看望自己的老舅。
过年就是这样,很可能见不到一些想见的人。到后天,两兄弟去看望我妈的时候,我们是需要去看望我们的姑姑的。而且,我还是三个亲姑,两个堂姑。
所以后来,有条件的,有的就在除夕或者前后几天,搞桌团圆饭,把亲近的亲戚聚到一起。一是省去了来回走动的时间,二是避免了见不到面的尴尬。毕竟,节奏越来越快,很多人,也是身不由己。
亲戚是越走越亲,时间长不走动,慢慢就会疏远。
舅舅才五十不到,已经满面沧桑。抬头纹,鱼尾纹,川字纹,如同刀刻。
我看得有些心酸。如同看到重生前的我和哥。
舅舅喝酒不行,我们哥俩陪他小酌几杯,说着些开心的话题。
大表姐那里不敢多说。因为舅舅家孤门小户,所以大表姐嫁了邻村,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但事与愿违,村里人倒是不太敢欺负舅舅家了,但是大表姐夫,却是不太务正业,还是个暴脾气,大表姐是经常挨打受气。
二表姐就好太多。出门打工,碰到一个省会郊区的农村小伙,两人一见钟情。幸运的是,小伙踏实能干,努力上进,小日子倒是过得红红火火。
大表哥也谈了个女朋友,舅舅舅妈还没有见过,只说是罗港人,家里有亲戚在县里工作。
这个我倒是清楚。大表嫂知书达礼又精明干练,大表哥的成功,离不开表嫂这个贵人一生的患难与共和不离不弃。
我笑着对舅舅和舅妈说:“你们放心,表哥谈这个,就是良配,你们偷着乐吧!”
舅舅说:“你小子知道啥,这里面事情多着呢!唉,咱这家庭条件,不知道人家嫌弃不嫌弃。”
舅舅很敏感,心思太重。不然也不会六十多岁就撒手离开。
我说;“舅,没事,大哥有分寸,既然跟你们说了,姑娘就没问题,放心吧!”
二老说着担心,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在两个老表的婚恋上,倒是真的令二老颇为满意。
吃完饭,舅妈给我量了脚码,我涎着脸给她报了姜馨兰的脚码,要她也做一双。
舅妈满心欢喜;“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没人愿意穿这个了,土气,你女朋友愿意穿?”
我逗舅妈开心:“妗子,她们家也是农村人,我看了她妈妈给她做的布鞋,没有你做的好!”
哥在旁边陪舅舅说话,并没有要求舅妈给他做鞋。
舅妈也不提。
我提出让她做鞋子,她忙点儿辛苦点儿,也高兴;哥哥没有提,她也不会不高兴,更不会主动上赶子去要求给他做。
本来没事想多聊会儿,等两个老表回来,可是山哥已经在老舅家坐不住了。
他陪在村小做民师的老舅喝了几杯酒,老舅就问问他工作怎么样,他就忘乎所以了,大谈浉河的种种繁华,鼓捣着小表妹也去浉河。
刚刚初中毕业的小表妹,正在闹着让二姑,也就是山哥二姨给她找工作,还没有着落,山哥又提这一嘴,直接就炸了。
结果就是,山哥被老舅赶了出来。
拿棍子那种。
山哥我们从舅家出来,直到做到车上,还在揉着胳膊:“幺啊,老舅太狠了,这隔着棉袄,还这么疼,大过年的,我感觉胳膊断了。一会儿到洪都,你陪我去拍个片子看看。”
我没好气的说:“拍个屁的片子,揍你也是活该,估计回去老姨还得揍。”
山哥讪笑:“回去别给我妈说,等后天妹妹过来,也该消气了。唉,我大嘴巴,怪自己。”
我摇头不语,这家伙这性格,一辈子也改不掉。
车子原路返回,却是又慢了许多。
原因只有一个,路上多了许多醉汉。
安全第一。虽然现在还没有到人心不古的地步,碰瓷这个行业还没有兴起,但是要是出些状况,还是麻烦。
到了县城,有心下去逛逛,可是到处冷清,街上除了串亲戚的行人,并没有什么商铺,娱乐的地方开门营业。我知道县中附近的游戏厅和录像厅可能开门了,可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去玩。
哥酒量浅,喝了几杯,坐在后面犯困。山哥倒是有心去看录像,打打台球,可是我不会惯着他。
想到管书记和管莹妹妹,有心去拜年,可是今天不合适。
开车在县城转了一圈,终于在文化馆门口,看到一个开门的小卖部,门口小黑板什么写着公共电话字样。
我叹了口气,想要打个电话,太难了!
我都要放弃了。如果再找不到,我就回去到乡政府办公室去打了。不过,我也真的不确定值班人员会不会去自己老舅家吃饭喝酒喝多了。
先打给管书记。县城的电话号码,倒是也没有瞒着他,只是拜了年,又和管莹小妹妹聊了几句。却是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管莹告诉我,初一她打电话给海洁,海洁告诉她,李阳家面粉厂,就在我们离开涂阳的那个雪夜,又烧了!
我心里一沉,一种无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微微叹了口气,结束了和管莹的通话,把电话拨到了海洁家。
电话是海洁接的。
小妮子说不完的话,直接把我对二老的拜年话和祝福,一句“我哥给你们拜年了!”就打发了,根本没有给干爸干妈接电话的机会。
我能想象到杨爸爸黑黑的脸色和杨妈妈的无可奈何。
海洁叽叽喳喳的跟我讲过年这几天的趣事。说是大街上到处都是醉汉,说有个人喝多了扶着小树方便,用裤腰带把自己拴在了树上。还有两个醉汉抱着在路边睡了半夜等等。又告诉我谁家孩子被炮仗崩了手,谁家柴火垛被引燃了。
说到这里,她才想起来李阳家的事情,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哥,李阳哥家面粉厂,又烧了!可咋办啊!”
李阳家在涂阳县城,是海洁老乡。这个事情,已经传遍了全县。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都出来了。
毕竟去年已经烧过一次。
海洁是班里最受宠的小妹妹,做为老乡,一个大了两岁的大哥哥,李阳又怎么可能不宠着海洁。
“哥,这两天路就踩出来了,到初四,我准备去李阳哥家看看,你看行吗?”
海洁的话,到了最后征求我的意见,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