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过行道树的间隙,在柏油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颖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车窗半开着,里面飘出熟悉的钢琴曲——正是前几天电台播放的那首未发表作品。
\"上车吧。\"周颖替我拉开车门,座椅上放着一个纸袋,散发着热可可和黄油曲奇的香气。我抱着迷迭香玻璃瓶坐进去,发现杯架上插着杯蜂蜜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在皮质座椅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车子驶过三个红绿灯后,周颖突然调大了音响音量。钢琴曲正好行进到那个特别的转音,她跟着轻轻哼唱起来,音准比平时好了许多。后视镜上挂着的银色吊坠随着旋律晃动,在阳光下划出流星般的轨迹——那分明是枚小小的听诊器头。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时,远远就看见陈大雷站在公寓楼下。他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格子衬衫,正低头摆弄手机。听到引擎声抬头时,阳光正好照在他的金丝眼镜上,镜片反射的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哟,出院了?\"陈大雷大步走来,手指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我就知道周颖肯定把我的事和他们说了,不然这几天肯定会给我打电话什么的,因为预订的拍摄日期就是这两天,所以并没有感到意外,知道就知道吧,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玻璃瓶上,突然顿住了:\"这迷迭香...\"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紫色小花纷纷扬扬落在他的袖口,那淡紫色的花瓣与他衬衫上的格纹竟出奇地相配。
周颖从后备箱取行李时,陈大雷突然压低声音:\"赵医生让我转交这个。\"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个信封,边缘露出珊瑚色的一角。我接过时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柑橘香。
楼梯里,陈大雷的皮鞋尖无意识地敲打着地面,节奏与周颖哼唱的旋律微妙地重合。当电梯停在七楼时,他突然说:\"对了视频打算什么时候拍,我设备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如果人手不够我可以把秦垚也叫过来。\"话音未落,周颖的钥匙\"啪嗒\"掉在地上,金属碰撞声惊得走廊声控灯全部亮起。
在骤然明亮的灯光下,我看见钥匙串上多了个陌生的挂饰——是枚小小的银色音符,边缘处刻着极细的字迹:\"未完待续\"。
我弯腰去捡钥匙,指尖触到那枚银色音符的瞬间,一阵微弱的电流感突然窜上手臂。金属表面还带着体温,像是被人握了很久才放上去的。周颖接过钥匙时,手腕上的银链轻轻晃动,螺丝坠子反射的光斑正好落在我手中的信封上——珊瑚色便利贴的一角从信封口探出来,上面隐约可见半个音符的轮廓。
\"明天就拍吧。\"我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陈大雷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电梯到达的\"叮\"声打断。门开时,走廊尽头那扇窗正对着西沉的夕阳,橙红色的光线将我们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面上交织成奇特的五线谱图案。
周颖突然轻咳一声:\"我去准备晚餐。\"她快步走向厨房,围裙带子飘起的弧度让我想起医院里被风掀起的窗帘。陈大雷跟着我走进客厅,他的目光在茶几上的调音台停留了片刻——那上面落着几片迷迭香花瓣,排列的形状像极了未完乐谱上的休止符。
\"设备我都调试好了。\"他从背包里取出相机,金属外壳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淡紫色的边角已经卷起。我伸手想拿来看,他却下意识挡了一下,动作太急碰倒了玻璃瓶。水流在茶几上蔓延,迷迭香的倒影在涟漪中扭曲变形,紫色的小花漂浮在水面上,像一串被拆散的音符。
厨房传来周颖哼歌的声音,旋律正是车里播放的那首。陈大雷的指尖在相机快门上无意识地敲打,节奏与歌声微妙地重合。当唱到那个特别的转音时,他突然说:\"其实赵医生...\"话没说完,周颖的锅铲\"当啷\"一声掉在灶台上,惊得阳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穿过玻璃瓶,在墙面上投下七彩的光斑。那些晃动的光点中,有个特别亮的正好落在陈大雷的镜片上,让我一瞬间看清了他的眼睛——那里面映着的不是我的倒影,而是一个穿白大褂的模糊身影,正在光斑深处低头写着什么。
“哥们儿,你看这是你家吧,你作为主人不去做饭,反倒让客人去做,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而且你还不帮忙,你难道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陈大雷突然猛地抬起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发虚,但还是嘴硬地回应道:“哎呀,你就不能先体谅一下我这个病号吗?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哪有精力去做饭啊。”
陈大雷听了我的解释,并没有轻易放过我,而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嘿,我说你呀,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吗,适当的锻炼对身体的康复可是有很大帮助的哦,而且还能提高免疫力呢。你现在整天躺着不动,怎么能好得快呢?”
他的这番话,让我一下子愣住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不对!我这个病好像和锻炼没啥关系吧…陈大雷还是那么喜欢忽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