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跪在地上,昂贵的定制衣裙沾染了灰尘,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散乱不堪。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只剩下狼狈。
她低垂着头,试图抓住江川的衣角。
可江川稍微往后退了些,她的手就空在了半空中……
她只能低垂着头,声音嘶哑,“江川……求求你……”
“你放过我爸吧,我愿意用自己一命换他一命……”
可笑。
江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刺骨的嘲讽。
“求情?”他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砸在凌玉心头,“当年我江家上下,无辜惨死,血流成河的时候,我又该去跪下求谁?嗯?”
凌玉浑身一颤,面容僵住……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
江家的灭门惨案,凌家就算不是主谋,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父亲刚才那番话,变相承认了他们从江家的尸骨上,分食了利益……
她低着头:“我……我愿意用我一命换我父亲……还请你,高抬贵手……”
她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只为换取父亲的一线生机。
然而,江川再度冷笑。
“满门灭口,只用你一命偿还……凌玉,你想什么好事呢?”
凌玉身子再度一震,瞳孔剧烈收缩……是啊……她想什么好事?
而被江川踩在脚下,痛得几乎昏厥又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凌父,此刻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倒了一切。
他感觉江川脚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仿佛下一秒就要踩断他的脊梁骨!
“别……别杀我!”凌父用尽全身力气,扭过头,满脸冷汗和恐惧地看向江川,声音因为剧痛和害怕而变调,“当年的事……真的不全是我们的错!我们凌家……也是被逼无奈!是受人指使的!”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线生机。
“哦?”江川挑眉,脚下的力道微微松了些,似乎来了点兴趣。
凌父感到背上一轻,连忙解释。
“真的!我凌某对天发誓!我从没想过要灭掉江家满门!
我们只是……只是在江家出事之后,顺水推舟,多、多分了一些原本属于江家的产业和资源……这才让我们凌家有机会从江城那个小地方,爬到京城……成了所谓的……新贵……”
他说得磕磕绊绊,既要撇清直接责任,又要解释为何受益,脸上满是冷汗和谄媚的恐惧。
果然是食腐的鬣狗。
江川心中冷笑,眼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空口白牙,谁信?”江川的声音依旧冰冷,“你说受人指使,指使者是谁?拿出证据来。”
“证据……证据……”凌父眼神闪烁,急声道,“当年的事情太过久远,很多线索都断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一定好好整理,把当年的来龙去脉,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帮你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
“对,对!”跪在地上的凌玉也连忙附和,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江川,求你给我爸一个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查清真相!我们……我们一定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江川沉默地看着这对父女。
这幅景象,倒是让他心头积郁的戾气,稍稍散去了。
让他们活着,或许比直接杀了更有用。
至少,能挖出更多关于当年的线索。
“好。”江川缓缓抬起了脚,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我给你们这个机会。”
他目光扫过两人,如同在看两件无足轻重的垃圾。
“现在,你们两人滚出我的视线。”
“谢谢你江川……”
凌玉和凌父都如蒙大赦。
凌玉顾不上凌父胳膊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搀扶着凌父,强行将他拽了出来。
父女二人相互搀扶着,如同丧家之犬,在一众餐厅员工和食客各异目光注视下,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餐厅。
……
夜色深沉,一辆出租车在街道上飞驰。
后座,凌玉惊魂未定,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她看着身旁疼得龇牙咧嘴,不断吸着冷气的父亲,嘴唇动了动,终于忍不住低声询问。
“爸,你刚才说的……受人指使……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年……”
她的话还没问完——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凌玉的脸上!
力道之大,让她脑袋嗡的一声,耳朵里瞬间充满了尖锐的鸣响,嘴角甚至渗出了血迹!
凌玉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又打我?为什么?!
“你这个蠢货!废物!家族的耻辱!”
凌父仿佛将刚才在江川那里受到的所有屈辱和恐惧,都发泄在了女儿身上,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眼中充满了怨毒。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要不是你自作聪明,谎话连篇,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差点死在那个小畜生手里!你这个逆女,你背叛了我!!”
一句句恶毒的咒骂钻进凌玉的心里。
她捂着脸,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
心寒不已。
“背叛?”
“爸!到底是谁背叛了谁?!当初是你让我来江城的,是你让我接近江川,利用他的!如果真要算背叛,那你让我来送死的时候,就已经背叛了我!”
“你一早就知道他有多恨我们凌家!要不是……要不是他觉得我还有点利用价值,要不是他足够理智,你以为我还能活到现在跟你说话?我早就因为我们两家当年的恩怨,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根本就没想过我的死活!”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激烈地反驳父亲。
积压在心底的恐惧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还敢顶嘴?!”凌父被女儿的指责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想再打,但看着女儿那双充满血丝和绝望的眼睛,以及车内狭小的空间,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