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九看了看骨烈机手中金剑,剑长三尺有余,剑身金光灿灿,其上纹路好似龙鳞一般,剑柄也为金黄之色,雕着双龙戏珠。
吞口那处镶着两颗鹌鹑蛋大小的深绿色猫眼宝石,在通体金黄剑体之上显得尤为突兀,乍看起来真好似恶鬼之目勾人心魄一般。
“你手中金剑并非杀人之用,若是束之高阁用来赏玩才算正途。”
骨烈机听了更是气恼,发起怒来挺剑要刺,那女子惊叫一声:“你莫要伤他!”
话音未落,天九却已欺身杀到,在骨烈机手腕之上轻轻一点,金剑便乖乖落到手中,而后退到远处,冷冷道:“古氏一门岂不就是被你这明君所杀?除其第三子逃亡中原之外,其余之人已悉数被灭。怎地,二十年过去,你竟全然忘却了?”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锦云,你莫要听此人妖言惑众,当年……朕当年只对古通思下令自裁,并未将其……将其满门抄斩……”
天九耳目一动,心中虽是已然怀疑这女子极有可能是闵锦云,此番听骨烈机脱口而叫,心中仍是震动,不禁开口道:“闵锦云?好一个红颜祸水!古氏一门便是被你这对狗男女所害,你等还要在此惺惺作态,简直令人作呕!”
那女子满面挂泪,身子颤抖不已,喃喃道:“骨烈机!当年你口口声声对我讲,风儿被古通思送往中原加害,这才要下令要他自裁。
我至今记得你信誓旦旦要放过雷儿和龙儿的慈善模样,每每忆起此事便要对你心存感激。我甘愿背负杀夫罪孽,随你到这茫茫之地整整二十年!你为何要如此骗我!我恨不能生啖你肉、饮汝之血!”
说罢踉踉跄跄冲上前去,骨烈机呆在那处自语道:“当年……朕一时糊涂……锦云,朕只为与你朝朝暮暮,如今朕唯有你相伴,你莫要如此!”
闵锦云一举将骨烈机扑倒在地,张口在其面上肆意啃咬,骨烈机身子虚弱难以抵抗,只好避开脸庞,左耳被闵锦云一口咬住,眨眼之间便已生生撕扯下来,喷得两人满面是血。
天九见闵锦云已然癫狂,不似在他面前佯装,心中不知怎的起了怜悯之心,上前点住其穴道将其拉起,放到一旁木椅之上,又将骨烈机提起抛到床榻之上。
闵锦云口尚能动,将骨烈机左耳吱吱咯咯吞进腹中,双眼仍是怒目而视,转眼间由一风韵妇人变成吃人恶鬼。
“屋内何事?”
屋外番僧听见动静便要冲将进来,天九循声打出一掌:“滚!”
掌风如浪,夹着窗棂碎屑自窗口涌出,直将三个番僧推翻在地,三人只觉气血翻腾,只好噤声退了出去。
天九静静看着两人,骨烈机躺在那处抖若筛糠,顾不得左耳之痛,口中不住道:“锦云,朕错了……朕错了……”
闵锦云则时笑时哭,口中不住道:“雷儿!龙儿!风儿!为娘对不住你们……我的孩儿!我的孩儿!骨烈机,你还我孩儿!还我!”
“风儿?风儿!”骨烈机忽地起身,指着天九道:“他岂不就是风儿!你看他掌根之处狼头,他定然是风儿!”
天九便如看戏一般,抬手看了看狼头淡淡道:“古风吟?此名乃是我在铜绫智之妻,西门胜英那处得来的名字,你的意思,我当真是古风吟?”
闵锦云听了喏喏道:“胜英?她还活着?古风吟……你是古风吟,你是风儿?”说罢眼中清泪长流,神色凄迷望着天九,忽地啊了一声:“你……你……当真是他!”
“谁?我是谁?我是古风吟?或是旁人?我若是古风吟,那生父是谁?那你又是谁?闵锦云!敢不敢如实答话!”
天九心中从未有过如此迫切之感,即便是他面对生死难断的凶险境地,也从未对活命有过迫切之望。
而今日,面前站着的女子兴许便是生母,她虽是在二十年前有过情非得已,不过此生人不人、鬼不鬼的坎坷之路,岂不就是她触动了骨烈机淫欲而来的?
因此他对闵锦云并无一丝丝母子久别重逢的霍然喜悦,心中反倒起了阵阵厌恶之情,她嫁于古通思为人妇,而后为骨烈机宠幸,而后却又去宠幸洛九霄。
这种水性杨花的女子,致古氏一门满门抄斩,致洛九霄横死,竟还要在此哭哭啼啼,向骨烈机清算,这其中隐情天九依稀猜得到,他却并不情愿向二人深究情由,只是冷冷看着闵锦云,看她满是血水的口中能讲出何种话来。
“你竟如此恨我?”
“恨?我并不恨你,我只是可怜你。你舍命朝夕相处,陪了二十年的情人,却是你的灭门仇人,是你杀子仇人!古氏族人诸多冤魂已在地下等你多年,只待你去了,将你生吞活剥才解恨。”
闵锦云听了咯咯笑起来,直到猛咳不止,口中终是喷出一口血雾,眯眯眼颓然道:“你是风儿,是我闵锦云的骨肉,掌根处的狼头乃是古通思所绘,颜料则是我闵锦云所调。你若不认,我自是无可奈何!”
“哈哈哈!如此说来,他岂不就是朕的孩子?那便是西洲国之皇子,好!好哇!如此一来,朕便赐你为西洲国太子,继承西洲大统!”
“呸!”闵锦云啐了一口血水,“你早便不是西洲皇帝,如今你只是一只一无是处的老狗!从今往后,我闵锦云不再受你指派,只留你一人在此孤独终老!”
“不可!万万不可!锦云,你明知我无你相伴生不如死,莫要离我而去,朕……朕跪下求你大发慈悲,莫要走!”
骨烈机哭的涕泗滂沱,竟真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一张憔悴老脸埋在手臂之中放声嘶嚎。
闵锦云见了嘶声狂笑:“骨烈机!想不到你也有今日!你垂涎我年轻时美貌,欺侮忠臣占我身子,我为保全古家才不敢声张。
想不到你这老狗人心不足蛇吞象,竟将不顾国家社稷,只为一己之私将古家灭门,还要不守信用杀我孩儿!
更是欺瞒我一介妇人到今,可怜我为三个孩儿忍辱负重二十多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我好恨!好恨!我只恨那时瞻前顾后,未能将你一剑杀了!”
“好一场大戏!闵锦云,到头来你还是舍不得杀骨烈机,当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