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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剑风碎铁衣 > 第358章 远山冰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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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九上车之时闵锦云在车内幽幽道:“那个什么公主对你有意,如此皇家贵胄也算得不错了。”

天九哼了一声:“我在她形势危急、六神无主之时助她脱逃,对我有些依恋之意那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皇家中人向来薄情,若是她某日将六皇子拉下马来,便将我之恩情抛在脑后,恨不能一刀见我杀了。只因我曾见过她最为落魄模样。”说罢马鞭一扬,啪的一声打在马臀,红色车轮滚滚而行。

闵锦云仔细思量天九之语,暗道骨烈机若是东山再起,第一个要除掉的兴许便是自己。

我这如孤狼一般的骨肉不知历经多少磨难,对任何事、任何人,便好似站在半空中冷冷观望一番,任谁也被看得通透,任谁也莫能看透他的心思。

天九不愿在北芒城境内逗留,自日上三竿行至日暮西垂,约莫已走出一百里地,才想着歇歇马匹,终是在一处延绵数十里的冰封小河前停下车来。

冰河两岸枯草足一人多高,在冷风之中不住摇动身姿,好似有人踏足尽力展示一般。

小河宽约七八丈,冰厚二尺如青色镜面看不得水下。天九下车一掌打在岸边较浅冰层,冰面之上喀拉拉巨响悠悠传向远处,冰屑如雪般纷飞而起。

中掌那处冰面显出巨大冰洞,一股水箭冲起一丈。冰河之上一道裂痕则如游蛇一般,蜿蜒走了三十丈才止住。

两匹马儿渴得极了,不待天九拉缰便走到岸边伸脖大口饮水,天九则向着涣散的薄日大肆伸着懒腰。

闵锦云随即打开车帘,将早已摆好的肉脯白瓷盘及一壶二斤酒端了出来。

天九闻声见了也不客气,撩起冰水洗了洗手,轻轻一甩便拿了肉脯,就着老酒大快朵颐。不一刻的工夫便将那烟香四溢肉脯吃了个干净,最后仰脖将最后一口酒倒进口中。

闵锦云趁着这当口去了远处枯草丛里片刻,出来之时面红耳赤,垂首在河边洗手洗脸,而后悄然回到车前,大气也不敢喘息。

只是那么的呆呆端坐,静静看着天九背影,眼中清泪已冻成冰珠挂在面上。这一张泪脸虽是有些衰老印记,却仍是白皙端庄,较貌美少女更多了几分妩媚。

“你当真与洛九霄生下我?”

天九猛然发问,闵锦云不由一阵慌乱外加几分羞耻,沉了沉才道:“我知你不愿认我,我自认忝为人妇、未恪守妇道,你如何骂我、毁我都不会辩驳……”

“我当真是你与洛九霄所生?”

“此事千真万确!我与九霄虽是不该,却是真心相爱,那时……那时我生不如死,便是他……”

“好了!你二人那些风流往事便是不讲,我也能猜个七八分。就算是你有天大的苦衷,洛九霄如何良善,那也是你们二人之事。

那时你们均有家室,却还要冒死苟且,虽与我毫无干系,却因此将我带到这食人乱世。此次我寻骨烈机也只是确认身世罢了,从未想着要找寻双亲,你我相见便是冥冥之中有此定数,我这才要将你带回西洲。”

“你这些年定是受了诸多苦楚,这才……”

“你不提此事我倒还忘却了,苦楚乃是家常便饭,活命才是紧要。不过我五六岁之时便笃定一事,便是我不可轻易死了,谁若想要的命,我便要他的命,无论何种手段。

有刀便用刀,无刀便用拳头,用腿脚,手腿不能用了便用头。九岁之时实在杀不动了,便是头也万难抬起,只好死死压住那孩子手臂,用牙死死咬住喉咙。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原来人的喉咙乃是脆的,血有时也会是甜的。他等着大眼流出滚滚滚热泪,身子胡乱扭动,却动不得分毫,唯有喉头那处咕咕怪叫,似是喊痛,求我松口……”

讲到此处天九眼中显出迷茫时神色,忽地转头看向闵锦云,将其吓得啊了一声。

她好似看到天九满口是血,张口便要咬向她粉嫩的脖子一般,不由颤声道:“你将他……咬死了?”

天九轻轻一笑:“你此刻眼神,与那些观战之人相差无几!待那孩子不再动了,我跪在那处将头猛地抬起,那些原本叫嚣之人变得鸦雀无声,待我扫视一圈,他们眼神躲闪,莫敢对望。那时我便知晓,这世上能杀我之人已然屈指可数了!”

闵锦云胸中憋闷,似是被人掐住脖子,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天九起身去割了些干草喂马,便好似方才讲话之人并非是他一般。

闵锦云一颗心砰砰直跳,闭眼想要平息,脑中却俱是天九张牙舞爪喝血模样,待他整好车套回到车前,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在何处长大?怎地如此小的年纪便要……便要杀人?”

天九见她骇得面色惨白,摆摆手道:“方才所讲也只是九牛一毛,你却已是毫无血色,我看还是莫要再讲了。无论如何我已摆脱杀人修罗场,总算不必日日杀人。”

闵锦云口唇发白不住抖动,待天九打马而走,退到车内才轻声道:“我虽生了你,却欠你一世之债。”

“债?你多虑了,咱们两不相欠。”

车轮压在干草之上吱呀作响,闵锦云颓然坐倒,“两不相欠”令她浑身脱力,无力之感袭上全身,只好畏缩在车内不知如何。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天九总算在北芒边境小镇之中寻到一处破败客栈,将马车赶到低矮土坯院内,敲敲马车道:“咱们今夜便在此处歇息,明日一早便可出了北芒地界。”

闵锦云轻轻应了一声,掀开门帘缓缓下车,两人进了客栈,在前厅那处坐下。天九随意点了四道小菜、一壶温酒和两张蒸饼。

“昨日我还在勤王府内遥望西洲,不曾想今日便已踏上回乡之路,便如做梦一般。”闵锦云轻抚鬓角青丝,一双大眼看向年老的小二刚刚打开的门外墨色。

“人生如梦,明日可睁眼便是福气。我昨日还以为我原本是古家之后,今日却又成了中原人之后,这岂不是更似梦一般。”

闵锦云收回目光,喃喃道:“我……若是无骨烈机,此时我定然是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那便不会有我,这当真是一件好事。”

“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造化弄人,我当真是身不由己……有你在是我这一生之中最大宽慰。”

闵锦云说罢,天九耳听身后二楼一间屋子传来一声轻微声响,好似是有人打开木窗缝隙。

天九并不回头,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对你毫无恨意,若不然也不会与你同行。咱们之间便似我与天瑞公主一般,将你送到西洲安顿下来,那便是告别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