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快,隆起来的那部分衣服又慢慢缩了回去。
难道说,里面的东西,放弃了出来的打算?
周浊正心疑,就见白怜花抬手指了指沙发扶手。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沙发的扶手旁边,正有一片黑色的东西在慢慢蠕动。
此时外面已经是清晨,太阳的光芒开始弥漫大地,虽然屋子里的窗帘都拉上了,但还是有混沌不明的天光从外面照进来,屋子里算不上漆黑一片,只是十分昏暗,周浊一时间也难以看清楚那片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那好像是祝延州头顶附近的一片影子。
他本人睡得正沉,虽然一直在皱眉头,但身子总归没有动,可那团影子,却在不停地蠕动、涨缩,仿若活物。
不久后,那团影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拉长,从沙发上一路朝着地面延伸,很快就形成了一条匍匐在地面上的长影。
周浊这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祝延州本人的影子,只是这团影子似乎发生了某种邪异的畸变,随着影子不断变化,祝延州的眉头越皱越紧,气息开始变得急促,十根手指也痛苦地弯曲起来。
白怜花碰了碰周浊,意在问要不要动手,周浊却摇摇头,示意再等等。
他感觉,祝延州身体里的东西恐怕还没有完全出来,这个时候动手,对方有可能重新缩回去,以后再想让它出来,恐怕就有难度了。
这时地面上的长影开始发生形变。
它在昏沉的地面上变得越来越宽,之后开始像生芽的新苗一样,开始生长出四肢、躯干,和头颅。
先是两条腿,然后是两只手臂,伴随着四肢形成,躯干也逐渐显现出来,最后,一颗有着杂乱边缘的脑袋从躯干顶端慢慢生长出来。
周浊一眼就能看出来,躯干和四肢的样子,和祝延州本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脖子上的那颗脑袋,却是一颗有着杂乱毛发和狭长鼻吻的狼头。
灯光明明是从偏坐的方向照过去的,却没有让这片匍匐在地面上的影子出现拉长变形,那就像是一个直挺挺躺在地面上,浑身漆黑,无法反射出任何光色的人形剪影。
它一动不动在地上躺了几分钟,随后便开始在屋子里移动。
嘭、嘭、嘭、嘭……
随着两条腿交替迈动,屋子里竟然响起了一阵阵沉闷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像是噪鼓的鼓点,每响一次,都能直击心口,让人的心脏也跟着紧一下。
周浊眉头微蹙,从这个影子彻底成型之后,他就感应到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炁。
可奇怪的是,这股妖炁的源头似乎并不是那个影子本身,而是来自于屋子里内部的整个空间。
似乎这座房子已经受到了彻底的污染,早在很久以前就有了妖化的迹象。
但眼下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周浊想看看那东西到底要干什么。
它顺着地面一路向西走,来到了墙角下,之后周浊就看到它慢慢从地面滑到了墙壁上。
也就在它贴着墙面完全站立起来的时候,一股极度精纯的妖炁从西方疯涌而来,穿过太阳带来的庞大阳炁,如巨浪一样拍打在这栋复式小楼上,进而穿透墙壁,注入到墙上的黑影之中。
黑影仿佛真的受到了狂风的吹拂,狼头上的杂乱长毛摇摆不定,而屋子里的台灯、沙发、茶几,所有的家具,都在这个过程中剧烈晃动,不断发出杂乱的噪响。
周浊朝着那些家具看去,就见家具上的金属构件快速变得光洁,台灯的灯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锐利的光泽,于此同时,一只只怪异的小手从金属表面攀生出来,疯狂舞动着,想要从金属表面脱离下来。
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
客厅里有不少金属制物,摆放位置杂乱无章,一旦让那些锐利的小手到处迸射,祝延州必死无疑。
想到这儿,周浊箭步而出,直奔墙壁上的黑影冲了过去,阿尔娜见他行动,也在第一时间召出天丝,将祝延州层层罩住。
起先黑影并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它似乎能看到朝自己疾驰而来的周浊,影子的轮廓顿时怔了一下。
但旋即它就回过神来,迅速从墙壁上滑入地面,笔直朝着周浊的影子压了过来。
自己的影子和黑影接触到一起的瞬间,周浊明显感觉到从外面袭来的妖炁换了方向,快速朝他涌来,似乎想要冲进他的经络,融入他的肉身里。
妖炁本无形,黑影也没有实质上的肉身,两者的行动速度都比周浊要快得多。
周浊本来也没打算避让,直接催一道罡炁,将冲入经络的妖炁驱逐出去。
随着妖炁离体,黑影也像是受到了推搡,接连后退了几米,从周浊的影子上分离出来。
周浊也不废话,快速将罡炁打散,让其充斥到屋子里的各个角落,而祝延州则是他的重点照顾对象,大部分罡炁形成了炁墙,将祝延州严严实实地包拢起来。
果然,地上的黑影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就想朝祝延州那边撤,可一碰到围拢在祝延州周围的罡炁,便像是被烈火烧身一样,疯狂摆动着四肢,又从祝延州身旁退了回来。
很快,罡炁就驱散了房子里的所有妖炁,而外面的庞大妖炁似乎也和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断开了连接,在天空中盘旋几周之后,便快速退散。
“老白,背包!”
得周浊这一声呼唤,白怜花立刻将自己的背包丢了过来。
周浊一边操控着罡炁,让黑影无处遁逃,一边接过背包,先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又抓起一把手电,点亮之后扔进背包里,将背包放在地上。
随后他不断压缩着罡炁的覆盖范围,逼着黑影朝背包靠近。
强悍的罡炁,对于黑影来说仿若剧毒,它只能不停地后退,退到了背包上,又随着罡炁的继续压缩,别无选择地钻进了包囊里。
周浊之所以将点亮的手电扔进背包,也是参考了先前姚芳特意点亮台灯的举动。
祝延州身上的邪祟没有实体,本质上是一团阴影,而影子只有在有光的地方才能存在,事先在背包里放置光源,就是防止它消失。
这东西消失以后,会不会再次回到祝延州身上,不好说,但周浊知道,不管它消失之后会去哪里,以后都很难再次找到它。
待黑影完全缩进背包内部,周浊马上将拉链拉合,接着又将一股罡炁附着在背包上,防止黑影找机会逃出来。
待一切收拾妥当,再次看向祝延州,就发现他那紧蹙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呼吸也再次变得正常起来。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白怜花朝背包扬了扬下巴,不咸不淡地问道。
周浊摇摇头:“应该是只妖物,虽然它像厉鬼一样没有实体,但总归是妖炁聚合的产物。老白,我现在有种猜测,这世上的妖物,说不定都是从活人,或者说异人身上分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