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邢岫烟几乎窒息,贾琮才稍稍退开些许。
他的气息也有些不稳,深邃的眼眸中情欲翻涌,如同暗夜的海,紧紧锁着怀中脸颊酡红、眼含水光、唇瓣微肿的女子。
邢岫烟浑身无力,只能依靠着他有力的手臂支撑,方才的泪痕未干,此刻脸上又染满了情动的红霞,眼神迷离而脆弱,带着一种初承恩泽的茫然与惊惶。
贾琮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掠过她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细腻白皙的肌肤,眸色更深。
他不再言语,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邢岫烟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身体骤然悬空带来的失重感,以及被如此亲密抱起的羞耻感,让她将脸深深埋入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是自己擂鼓般心跳的回响。
贾琮抱着她,步履沉稳地走向那张铺着素色锦褥的卧榻。
烛光摇曳,锦帐被无声地放下,隔绝了外间的光影,只余下帐内一方暖融而私密的天地。
衣物摩挲的窸窣声,压抑的喘息,以及偶尔逸出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细微嘤咛,交织成静心斋这个春夜最隐秘的乐章。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庭院,玉兰的幽香愈发浓郁,无声地见证着这深宫之中,又一颗沉寂许久的心,被帝王的恩泽与霸道,彻底点燃。
……
静心斋的纱帐内,沉水香早已燃尽,只余下清冽的冷香与一丝若有似无的的暖昧气息在空气中缠绵。
窗棂外透进朦胧的晨光,将帐内染上一层柔和的青白色。
邢岫烟缓缓睁开眼。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所有的炽热、羞窘、以及那几乎将她融化的霸道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身体深处传来的隐秘酸痛,提醒着她那翻天覆地的转变并非梦境。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侧过头。
贾琮就睡在她身侧。
玄色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他睡得很沉,眉宇间那惯常的锐利与深沉尽数敛去,呼吸均匀而绵长。
邢岫烟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猛烈地撞击着胸腔。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贪婪地描绘着他沉睡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昨夜那个掌控一切的帝王,此刻毫无防备地躺在她身边,这认知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奇异而汹涌的情潮,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满足、深沉的眷恋,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想要守护这份宁静的冲动。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
直到窗外的天色又亮了几分,鸟雀的啁啾声隐约传来。
邢岫烟知道不能再耽搁了。
她必须在他醒来之前起身,准备好一切。
这是规矩,更是她刻在骨子里的恭谨与自律。
她极其小心地,一点一点挪动身体,试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掀开锦被下榻。
然而,轻微的窸窣声和身侧骤然消失的温暖,还是惊醒了沉睡的贾琮。
浓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贾琮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眸子初时带着刚醒的迷蒙,但几乎在瞬间便恢复了清明,锐利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正欲起身、僵在原地的邢岫烟。
四目相对。
邢岫烟的脸颊瞬间飞红,如同染上了最艳丽的胭脂。
她慌忙垂下眼帘,声音细弱蚊蝇,带着刚醒的微哑和浓浓的羞窘。
“陛……陛下恕罪,臣妾惊扰圣驾了……臣妾这就起身服侍陛下梳洗。”
她说着,便要挣扎着完全起身,身体的不适让她动作微微一滞,却仍强撑着。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手臂。
贾琮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低沉而慵懒,却不容置疑。
“急什么?天色尚早,再多歇息片刻。”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寝衣传来,烫得邢岫烟心头一颤。
她微微摇头,坚持道。
“陛下还要早朝,时辰耽搁不得。臣妾……臣妾无碍,理当服侍陛下起身。”
她的态度恭顺,眼神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守礼。
这份固执落在贾琮眼里,非但不觉得烦扰,反而品出一丝别样的可爱与可贵。
贾琮没有再强行阻止。
他收回手,半支起身子,斜倚在引枕上,玄色寝衣的襟口滑开更多,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带着一丝玩味和纵容。
“罢了,随你。”
得到默许,邢岫烟如蒙大赦,连忙忍着身体的酸软下了榻。
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地上,激得她微微一缩,却顾不得许多。
她迅速取过一旁早已备好的、熏着暖香的干净中衣,垂首走到榻边,声音依旧带着羞意。
“请陛下更衣。”
贾琮配合地张开手臂,任由她动作轻柔却略显笨拙地为自己褪下寝衣,换上洁净的中衣。
她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划过他温热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指尖微颤,耳根的红晕更深一分。
贾琮的目光始终落在她低垂的、染着红霞的脸颊和那微微颤抖的长睫上,感受着她强自镇定的服侍下那份掩不住的紧张与生涩。
更衣完毕,邢岫烟又取过温水浸湿的巾帕,小心翼翼地为他净面。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她放下巾帕,准备去取外袍时,贾琮忽然伸手,轻轻拂开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滚烫的耳垂。
邢岫烟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跳如擂鼓。
“昨夜……”
贾琮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慵懒和暖意,
“很好。”
短短两个字,却让邢岫烟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羞得几乎抬不起头来,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是陛下……恩泽。”
贾琮唇角微勾,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看着她羞窘难当却又强撑着完成服侍的模样,心中那点怜惜与满意更甚。
贾琮收回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却比平日多了一份郑重。
“邢岫烟听旨。”
邢岫烟闻言,浑身一震,立刻收敛心神,毫不犹豫地屈膝跪在了榻前冰凉的金砖地上,垂首恭听。
贾琮看着她恭顺跪下的身影,沉声道。
“尔敏慧端静,秉性柔嘉,侍奉勤谨,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嫔,赐号‘静’。移居永寿宫东配殿。即日起,协理皇后,襄助后宫诸务。钦此。”
静嫔!
协理皇后!
这两个信息如同惊雷,在邢岫烟脑中轰然炸响。
嫔位,已是正经的主位娘娘!
而“协理皇后”四个字,更是莫大的信任与权柄!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跪在那里。
“怎么?”
贾琮的声音自上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静嫔,可是欢喜得忘了谢恩?”
邢岫烟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惊喜与惶恐交织着涌上心头,眼眶瞬间湿润。
她深深叩首,额头触碰到冰凉的地面,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哽咽。
“臣妾……臣妾邢岫烟,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贾琮的声音温和了些许,
“既是嫔位,往后在朕与皇后面前,亦不必时时行此大礼。协理宫务,责任重大,皇后身子渐重,你需多用些心,替她分忧。”
“是!臣妾谨遵陛下教诲!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皇后娘娘,不负陛下信重!”
邢岫烟站起身,依旧垂着头,声音却比方才坚定了许多。
贾琮点点头,不再多言,起身下榻。
邢岫烟连忙上前,为他披上外袍,系好玉带。
动作间,虽然依旧带着初为新妇的羞怯,但那份因身份确认而生的沉稳与责任感,已悄然在她眼底滋生。
梳洗完毕,常禄已在门外低声请示早膳和早朝时辰。
贾琮最后看了一眼垂首恭立的邢岫烟——新晋的静嫔。
晨光透过窗棂,柔和地勾勒着她沉静的侧影,那身素雅的宫装似乎也因新的身份而焕发出不同的光彩。
“好生歇着,晚些再去凤藻宫给皇后请安。”
他留下一句话,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静心斋。
门扉轻合,室内恢复了宁静,只余下淡淡的龙涎香气。
邢岫烟缓缓抬起头,望着那扇关上的门,许久未动。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被他指尖触碰过的耳垂,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灼人的温度。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宫装,感受着身体深处隐秘的酸痛与焕然一新的身份。
静嫔。
巨大的不真实感过后,是沉甸甸的踏实与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默默注视、无声等待的女官。
陛下看到了她,认可了她,给了她名分,更给了她可以为之付出的位置和责任。
阳光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光芒透过窗纸洒满静心斋。
邢岫烟走到窗边,推开一扇菱花窗。
清新的晨风带着玉兰的冷香扑面而来,吹散了室内的最后一丝旖旎,也吹动了她鬓角新簪上的一支代表嫔位的、比素银精致许多的珍珠步摇。
她迎着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羞涩与茫然渐渐褪去。
邢岫烟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妆台,开始为前往凤藻宫、面见皇后、履行她作为“静嫔”的第一份职责做准备。
晨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镀上了一层柔韧而坚定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