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簪的银辉在发间流转,汐语终是躲过了一劫。
夜渊的身影停在三尺开外,赤色瞳孔里翻涌着势在必得的暗潮。那目光像缠绕的藤蔓,缠得她后颈泛起细密的凉意,心口像揣着只乱撞的兔子。
汐语鼓足勇气去推那扇雕花木门,夜渊竟未阻拦,只是斜倚在玉柱旁,唇边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她的眼神像在打量笼中雀。
殿外是望不到边际的白茫茫,翻滚的云浪漫过汉白玉阶,将廊角的风铃吞了半截。
她试着往前挪了几步,裙摆扫过凝结着露气的栏杆,可脚下像踩着无形的转盘,兜兜转转间,总会再次触到冰凉的殿门——竟一直在原地打转。
汐语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夜渊任她折腾,这里根本就是座与世隔绝的囚笼,她出不去,外头的人也闯不进来。
宫殿里没有日月交替,天光总是蒙着层薄纱般的亮。唯有夜渊打起响指熄灭案上的银灯时,她才惊觉夜色已至。每到这时,他总会不由分说将她揽入怀中,骨节分明的手牢牢圈着她的腰,滚烫的呼吸拂过发顶。
说来也奇,只要他安分守己,发间的梅花簪便只是静静闪着微光,可一旦他指尖有半分越界,簪头便会骤然迸出刺目的银芒。
汐语只能僵着身子,感受着他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惑人的莲香,别扭地捱到睡意袭来。
待她呼吸渐匀,沉入梦乡,怀抱着她的人却总会睁开眼,幽暗的眸光在她脸上流连,掠过她蹙着的眉尖,停在她无意识抿紧的唇瓣,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像藏着片深不见底的海。
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少晨昏,这天夜里,夜渊忽然俯身靠近。汐语的神经瞬间绷紧,像拉满的弓弦,可预想中的侵犯并未到来,只觉唇角落下一枚温热的吻,轻得像雪花飘落。
“等我。”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影已化作一缕黑雾消散,唯有唇角那点余温迟迟未散,提醒着她方才并非梦境。
汐语抚着发烫的唇角,心湖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他要去做什么?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整个心房。
她被掳到此处究竟过了多少时日?宫外的伴侣们会不会急疯了?还有月白到底出了何事?
无数疑问盘旋而上,搅得她坐立难安,望着空荡荡的殿门,指尖捏得发白。
万兽城据点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石碾碎。
几位伴侣眼睁睁看着那抹刺目的白发卷走汐语,临行前那句淬毒般的 “蝼蚁”,像烧红的烙铁般狠狠烫在众人心上。
暴怒如火山喷发,滚烫的威压瞬间掀翻混乱的兽人群,让那些嘶吼的兽人们齐齐僵在原地,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
议事洞穴内的火把被穿堂风卷得噼啪作响,将四壁的蛇纹图腾照得忽明忽暗。
墨枭足底刚碾过洞口的碎石,便对着阴影处厉喝:“鹰一!即刻封死所有出口,谁敢走漏半个字就剜了他的舌头!”
鹰一的身影刚消失在石壁后,墨枭眼底已炸开血色,冰碴似的声音刮过三人耳畔:“谁再敢内斗废话,我先撕了他的嘴!”
雪辰攥着拳头的指节泛白,碧色瞳孔里翻涌着寒潭般的冷意:“那不是月白。”
离落一脚踹在石桌边缘,裂开的石纹顺着桌面蔓延:“当我们眼瞎吗?那混账的魔气简直要把人熏吐了!”
“他要的从来不止是汐儿的人。”墨枭指尖叩着腰间的骨刃,碰撞声里藏着杀气,“这是在敲山震虎。”
“汐宝贝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一个个都想啃下来?”离落忽然低笑起来,笑声里却裹着碎冰,“新仇旧恨,是该用血来清算了!”
“可现在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雪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石桌上划出三道刻痕,“掳人、离间、示威——好一手一石三鸟。”
墨枭鼻尖微动:“现场残留的气息呢?能嗅到魔气往哪个方向飘了吗?”
“我刚才试过。”雪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厮在空中化作一道黑影,快得像闪电。只抓到一缕残息往西北去,像是钻入云端里了。”
离落的脸色比洞外的寒冰还要冷,骄傲被碾碎的屈辱让他浑身发抖,眼底却燃起幽冷的蓝色火焰:“不过是些见不得光的魔气!就算他躲进地心岩浆里,本王子也能把他的骨头刨出来!”
他忽然轻扣指尖,空间戒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深海有‘引魂珠’,哪怕是千年老鬼的魂印都能揪出来,我这就召唤亲卫送来!”
墨枭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三日光景,汐语等不起。”
一直沉默的白烈忽然抬起头,垂落的发丝间露出猩红的眼底。他身侧的拳头微微颤抖,指缝间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喉结滚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晓瞳能找到他,只要那杂碎再次现身。”
他肩头的雪白灵猫立刻弓起脊背,发出一声尖锐的 “喵呜”,像是在宣告自己的决心。
洞穴内的火把再次剧烈摇晃,将四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如同一幅蓄势待发的战图。
墨枭转身走向洞穴深处,那里藏着万兽城最庞大的情报网。他要让所有暴动的兽人都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宰;更要让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线,把每一粒可疑的尘埃都筛出来。
雪辰指尖在石桌上轻点,各族族长的面容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他需要盟友,需要那些曾受过兽族和汐语恩惠的部落立刻拔刀;更要组建一支尖刀般的小队——那些擅长在暗影中潜行、能在治愈重伤、还能破解百种机关的精英,将是撕开黑暗的关键。
白烈已将新打造的重刀扛在肩头,刀身倒映着他燃烧着怒火的金瞳。最精锐的战士正在洞外集结,他们将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向夜渊老巢的心脏。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毒沼深渊,他都会用血肉之躯劈开一条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