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雾被凌厉的刀光劈开一道裂痕，苏月梨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其中。
寒芒闪过，数百具海兽尸体缓缓下沉，断口处竟无半点血液渗出。
那些被腰斩的巨螯蟹仍在机械地开合螯钳，被剁去头颅的剑鱼依旧条件反射般摆尾。
夙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惊疑不定地回眸望向苏月梨。
他认得那些潮汐级海兽，即便是死亡状态，也足以抵挡普通兵刃的劈砍，身体强度也不容小觑。
他好像知道海皇为什么不对她使用绝招了，也许他使用过，只是无法伤到苏月梨，所以不得不服软。
他的担心有些多余，她比他想的要强得多。
苏月梨回望夙尘，解释：“傀儡，已经死过了，杀不死的，只能肢解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千年岁月，她的【裂空】已到臻至化境。
水系异能凝成的薄刃比蝉翼锋利，风系加持的速度让海兽们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面前最后一只傀儡海龟的甲壳裂成六瓣，整个战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其它海兽眼睛瞪大，近距离感受才知道她出手时压迫感到底有多强。
这实力，在领主之上了吧！
怪不得敢单枪匹马杀进去，还带着条小人鱼，原来是有真本事在身上。
“小心，它们苏醒了！”老首领的声音传来。
苏月梨回眸一看，那些沉底的残肢开始不自然地抽搐，被斩断的伤口处蠕动着肉芽。
所有海兽空洞的眼眶里，同时亮起了猩红的光点，像被无形丝线串联的提线木偶。
应该是太多傀儡失去联系，被始作俑者发现了。
加上夜色将近，傀儡们提前苏醒了。
“如我刚才那样，肢解掉它们，不要让它们彻底苏醒。”否则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明白！”
海兽们有异能的用异能，没异能的通通换成适合的兵器。
他们之前的兵器都是鱼叉之类的，很少用刀剑，刺死简单，肢解有些困难。
“小心那些迷雾，吸入会让人丧失理智。”老首领带着星澜湾的人鱼加入战斗，提醒道。
单凭那些傀儡，造成的伤害有限。
星澜湾最棘手的，是那片诡谲莫测的幻雾海。
白昼时分，雾气尚算温和，不过是寻常的障眼法；可一旦入夜，月光映照下，雾气会像活物般扭曲变异，化作噬人心智的幻境。
接着被杀死的海兽会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同化成傀儡，死后躯体不受控制。
“这个您放心。”苏月梨语气镇定，解释道。
“我的契约烙印，能破除迷雾幻境影响。”
不少海兽们闻言，交战中纷纷回眸，有的查看起自身状况，想验证苏月梨说的是不是真的。
“枷锁，也能成为庇护？”
海兽们面面相觑，鳞甲下的肌肉记忆性地绷紧。
他们太熟悉被烙印支配的恐惧，海皇的冰枷烙印就像悬在咽喉的利刃，稍有不从便会寒气蚀骨。
从来只有以性命要挟的份，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东西竟然还能救命？
只是一个小小的契约印记，她没对这些海兽下什么咒，百年效力，自然也能换兽神能力范围内的庇护。
苏月梨习惯这种双向契约的存在，殊不知在海巫诅咒盛行的海底，悬在脖子上的力能提供庇护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当真？”老首领思考片刻才理解她话中的意思，眼里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感觉苏月梨这做派，与他们海兽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一直信奉的理念吗？
他很快体会到一个仁慈不失手腕的领导者对团队的影响了。
苏月梨也给星澜湾的人鱼烙下契约烙印。
她的要求是庇护夙尘百年，星澜湾本就是夙尘的母族，这个要求就跟没提一样，星澜湾人鱼欣然答应。
至幻的可怕之处，苏月梨之前在取水地尝过。
她明白那种不受控制陷入真假难辨幻境的无助，尤其是身边还有敌人，稍一分神，就能死无葬身之地。
这片海域彻底沦为死海，其他种族都死的差不多了。
人鱼族之所以存活至今，是因为他们内部有一种精神链接。
只要一条人鱼保持清醒，就能通过这种链接，让其他人鱼从幻境中很快醒来。
如果这双眼睛也被幻境控制，或者与其它人鱼分开，那么整个种族都会陷入危机。
形势越来越严峻，原本不会被迷雾入侵的地方都被这些傀儡占领了，这也意味着他放置的唯一安全的一双眼睛也快失效了。
有其它能摆脱困境的方式，当然得试一试。
听完苏月梨简单陈述了契约烙印的作用，星澜湾的人鱼惊讶道：
“你是说，这个契约烙印会在约定时间内都会提供庇护，趋吉避凶这些？”
约定时间就是那一百年。
苏月梨点头，她的契约一直都是这样的。
“契！马上契！”星澜湾的人鱼激动道。
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
听完这些的海兽心情也很微妙，“这哪是枷锁，分明是保命符啊！”
海兽群中突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哗然。
一头年迈的巨齿鲨用鳍肢摩挲着额头的契约印记，浑浊的眼中泛起精光，当年海皇的烙印让他痛不欲生，而此刻这泛着柔光的纹路，却让他莫名安心。
几头年轻的电鳐窃窃私语：
“咱们这是...捡着大便宜了？”
“可不是！白得的护身符！”
海兽们士气大振，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战意，利爪与尖牙撕开傀儡的身躯时带着几分畅快的狠劲！
“杀！”
“杀——”
苏月梨纵身冲在阵前，尾鳍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她不像统帅，倒似一柄出鞘的利刃，所过之处傀儡尽碎。
海兽们只见那道银白身影总比他们快上三分，利落地撕开敌阵缺口。
非她逞个人英雄主义。
而是凡军队作战，最忌讳单打独斗，扰乱秩序。
海兽大军经过严格的训练，进退有一套独特攻守秩序，还有独特的哨令，只有海兽大军听得懂。
海兽统领统治虾兵蟹将，她在他们的军阵中只会扰乱这一切，所以她带着夙尘冲杀在前头。
这次能柺到这么多海兽将领，都是托海皇不做人的福。
也幸亏傀儡没有军队作战意识，不然斩杀起来没那么简单！
“看清楚了，这些都是你未来的兵。”
正跟苏月梨协作杀敌的夙尘一愣，蒹灰色的眼睫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