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作为佛教僧侣的标志性服饰,是信仰的象征、修行的载体,却绝非神性的证明。
身着袈裟者,首先是拥有七情六欲、存在人性弱点的普通人,其次才是践行宗教教义的修行者。现实中,既有身披袈裟、心怀慈悲的修行者,也有借袈裟之名、行私利之实的争议者,更有在世俗与修行间挣扎的普通人。
佛教中,袈裟由粪扫衣缝补而成,象征“少欲知足”;福田纹寓意行善积德;“坏色衣”代表跳出世俗执着。它是僧侣身份的标识,也是修行的助缘,穿上袈裟便意味着要遵守不杀生、不偷盗等戒律,践行慈悲济世的教义。
但大众易受宗教文化“理想化传播”和对“权威符号”的天然信任影响,将袈裟与完美神性绑定。就像释某,作为少林寺方丈,他身着袈裟的形象与少林文化传承者身份深度绑定,公众既期待他是坚守传统的修行者,又因他推动的商业化行为产生争议。
从少林武校规模化招生、少林Ip授权开发,到寺院周边文创产业的运营,这些行为让袈裟背后的修行者与管理者角色产生冲突,恰恰印证了袈裟无法赋予神性的现实。
褪去神性滤镜,身着袈裟者的真实面貌是一幅复杂的“人性光谱”。在这光谱的一端,是用行动诠释袈裟意义的修行者。四川甘孜的呷绒翁丁活佛,长期扎根藏区,自筹资金修建12所小学,让上千名藏族儿童走进课堂;疫情期间,他带领僧侣收集捐赠20多万只口罩、300多吨生活物资,亲自驾车送往偏远牧区。
浙江天台山的老僧释德清,几十年来住在不足10平方米的茅棚,每日诵经后便背着竹篓上山采草药,免费送给周边村民,有人想捐钱为他修屋,他婉拒道:“修行不是住好屋,是帮好人。”
还有云南大理崇圣寺的年轻僧侣们,每月都会走进山区敬老院,为老人剪发、洗衣、读经,用最朴素的方式践行慈悲。
这些人让袈裟成为“善”的具象化象征,不是因为袈裟赋予了他们特殊能力,而是他们的行动让袈裟的意义得以彰显。
而在光谱的另一端,是借袈裟谋利的伪善者,各地曝光的案例令人警醒。2023年,就破获一起假和尚敛财案:犯罪嫌疑人李某等人伪造僧人居士证,在全国10多个省份的寺庙挂单,以“开光消灾”为名,向老年信徒售卖假佛珠、假护身符,单串佛珠售价从800元到8000元不等,短短两年非法获利超300万元。
无独有偶,某寺院住持因“强制信徒捐功德”被举报,调查发现其利用寺院账户购买豪车、房产,还将寺院香火钱用于赌博,最终被宗教部门撤销资格并移交司法机关。
更有甚者,如网红和尚,身着袈裟在短视频平台直播做法事,声称“刷10个火箭即可消灾”,实则背后有团队操控,专门欺骗迷信的网友,这些行为不仅践踏了宗教信仰的神圣性,更让袈裟成为伪装贪婪的工具。
处于光谱中间地带的,是像释某这样充满争议的复杂个体,以及更多平凡的僧侣。释某的争议,本质是传统修行与现代生存的碰撞:他推动少林寺建立文化研究院,将少林功夫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全球30多个国家设立少林文化中心,让少林文化走向世界;但同时,少林景区的商业化运营、武校的高收费模式,也让“少欲知足”的教义受到质疑。
有人支持他用现代方式活传文化,也有人批评他背离修行本质,而这种争议恰恰说明,他不是“神”,他需要在保护千年古刹、养活数百僧侣、传承文化的现实压力下做选择,这些选择必然有得有失,有赞有贬,就像普通人在工作与理想间挣扎一样,他的不完美正是人性的体现。
更多平凡僧侣的日常,更能体现“袈裟之下的烟火气”。西安寺院的年轻僧人释小远,出家前是一名95后大学生,因对佛教哲学感兴趣选择出家。他每日清晨4点起床诵经,上午参与寺院的佛经整理工作,下午却会偷偷用手机看科技新闻,“我也好奇外面的世界,只是知道自己的选择”。
杭州寺院的知客僧释明海,负责接待香客与访客,经常要应对各种世俗应酬:“有人想请我给公司开光,有人想让我帮着算生意,拒绝多了会被说不近人情,答应了又违背戒律,只能慢慢解释。”
还有安徽九华山的老僧释广智,守着一座破旧的小庙,香火钱勉强够维持日常,他却坚持每年拿出一半积蓄资助当地贫困学生:“庙小,但善念不能小;钱少,但能帮一个是一个。”
他们没有神性的光环,只有真实的生活:有对信仰的坚守,也有对世俗的好奇;有践行善举的决心,也有面对现实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