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不解:“侯爷?”
“还没到地方。”
裴觎带着她走到墙边,朝着其中一盏壁灯轻拍了一下,就见那边石壁居然开了。
沈霜月错愕地瞪大了眼,这密室之中居然还有密道?
她微仰头看着身前的男人,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个念头来,天子脚下,京中要地,裴觎居然弄出这一环套一环的隐秘之处,他难不成是想要造反?
裴觎朝前走时,见她不动,扭头:“怎么了?”
沈霜月张了张嘴,将刚才的念头强压了下去。
怎么可能,上面那宅子太子可都知道,而且裴觎和太子之间关系亲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估摸着是为了狡兔三窟?
“没什么。”她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惊讶,这密室之中居然还有密道,只是侯爷,这等隐秘之地,实在不适合让我知道。”
沈霜月总觉得裴觎今日有些怪怪的,而且无论是这密室还是密道,想要不动声色的修建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这里是京城,动静稍大都会被人察觉。
更何况裴觎回京才不过一年,这密室和密道瞧着却不像是刚修建的,就连机关等物瞧着都像是有些年头了,可是裴觎之前不是在北地军中,再往前还在奴营,他人不在京城,怎么能让人修好了这地方?
若不是他修建的,他却这般熟悉,那身后隐藏的事情就更麻烦了,沈霜月只消稍稍一想其中可能,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她正想要说不进后面的密道了,怎料裴觎就已直接手中一用力将她拉了过去:“是你,没什么不合适的。”
“裴觎……”
沈霜月猝不及防惊叫了声,就被裴觎扶稳站着,然后声音突沉:“阿月,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听仔细,每一步也要跟着我认真走。”
沈霜月被他突如其来的郑重吓得连忙噤声,就听他说道:
“从这密道入内,约五十步后,便有三条分道,其中两条都是死路。”
他领着她走到那分叉口前,沉声说道:
“左边这条路进去之后,会有机关在左手石壁之上,第九盏和第十盏灯后,第九盏灯的机关,是通道入口乱箭射杀入内之人,第十盏则是通道里面,两盏壁灯之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中间那条则是绝路,一旦有人入内走到尽头,踩中埋在里面的机关,就会瞬间封堵整个通道,以致里间坍塌,进入其中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沈霜月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都忍不住发冷,望着眼前三条密道时更是满脸惊惧。
这密道居然不只是为了逃生,竟还能要人性命!
沈霜月心中咚咚直跳,觉得自己该立刻转身离开,可是牵着她的大手却丝毫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裴觎不容她反抗,就直接领着她朝着最右侧的那条密道里走了进去。
密道并不宽敞,只余一人通过,裴觎在前微弓着身子,而沈霜月被迫跟在他身后,她有些恼,有些生气,可更多的却是紧张,被握着的手心里见了汗,白皙脸颊也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别害怕,这条密道里,是安全的。”
等前面隐约见到光时,已是盏茶之后,裴觎似是推开了什么,松开她的手矮身走了出去,回头伸手挡在上方说道:“低头,小心台阶。”
沈霜月闻言下意识低头,抬脚越过台阶走出去时,眼前陡然亮了起来。
刺眼的光让她眼睛有些疼,没等她闭眼,裴觎就已经伸手捂在她脸上,遮住了她的眼。
“雪光伤眼,先缓缓。”
沈霜月站了片刻,裴觎才将遮住她眼的手挪开,而沈霜月微眯着眼,有些不适应地缓缓朝着四周看去时,脸上全都是茫然。
她原本以为,这密道尽头会是和之前进来的那宅子一样,或是会出现在书房,在屋中,以及什么隐秘之处,可万没想到她却是站在空荡荡的院落之中。
这里像是荒废了许久,不远处满地都是枯黄之后被雪覆盖的杂草,还有那些仿佛多年未曾修剪,长得张牙舞爪黄了叶子的杂木。
冬雪几乎盖住了周围的一切,入目所见满是荒凉,不远处立着房舍也仿佛是被大火焚烧之后,只有焦黑倒塌的一片残木,以及看不出颜色的隔墙。
沈霜月定定看着那烧了一半的房檐,隐约能看到梁栋和斗拱上用了彩绘,梁木上还有烧了一半的四爪云蟒,最重要的是,对面那被焚毁的房子居然用的是重檐歇山顶……
四周安静的只有风声,沈霜月脸上的茫然褪去之后,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大业对于房屋制式是有很严格的规矩的,庶民宅邸不可用歇山顶和庑殿顶,庑殿顶是皇室宗亲专用之物,而重檐歇山顶,就算是朝中一品大员也不能用,只有特例的国公府和皇亲府邸能用。
再加上那四爪云蟒的彩绘梁纹……
沈霜月只觉得手脚冰凉,断然开口:“裴侯爷,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情,祖母也在等我,我得先回去了……”
“你觉得,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裴觎!”
沈霜月怒目而视。
裴觎静静看着她:“你应该已经看出来,这里是哪里。”
沈霜月身形僵住,白皙脸颊紧绷着,明明裴觎没有伸手拦她,她可以离开,可是脚上却如同绑着千斤巨石,半点都挪动不了。
她手中紧紧攥拳,心中大骂着裴觎混帐东西。
她当然看得出来这里是哪里,这满京城能用重檐歇山顶的宅邸都是有数的,哪怕就是府中衰败,也绝不至于变成这般荒芜破败之地,自身维持不了的也多的是人能够接手。
而且从城西那宅子入密道,到这边出口看似弯弯绕绕,可拢共不过两盏茶的时间。
换句话说,这地方就算不在城西,也定然是在离那宅子不算太远的地方。
城西,被大火焚烧之后的旧宅,瞧着像是多年无人踏足的城中荒无之地,还有那四爪云蟒的彩绘……
这种种叠加在一起,除了当年因为谋逆之罪,被今上景帝亲手摘了满门脑袋的定安王府盛家之外,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