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组织的“神圣巡行”规模空前,旨在以绝对的光明与虔诚,驱散伦敦乃至整个英格兰上空积聚的“异端阴霾”与“巫魔气息”,并震慑那些蠢蠢欲动的超自然力量。
巡行队伍以圣保罗大教堂为起点,计划沿泰晤士河岸主要道路行进,最终抵达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一场隆重的弥撒。
玛丽公主、西班牙大使查维斯、枢机主教以及罗马特使都将亲自参与,圣女海伦则位于队伍的核心位置,她将是这次巡行的“神圣核心”与净化力量的源泉。
巡行当日,天空阴沉,其中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灰白光线。
街道两旁被士兵严密把守,民众被强制要求跪迎,低头祈祷不得直视圣像与巡行队伍。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熏香气,教士们高声吟唱着拉丁文圣歌,声音庄严肃穆。
玛丽公主身着最朴素的黑裙,佩戴着巨大的十字架,面容因极致的虔诚而显得冷硬,她走在最前方,比起一位君主,更像是走向祭坛的殉道者。
查维斯大使紧随其后,他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动静。
队伍的核心的圣女海伦。
她手中捧着圣体匣,周身散发着柔和却强大的圣洁光辉,所过之处,寻常的阴霾与污秽被驱散,隐藏在人群中的低阶黑暗生物或微弱诅咒痕迹瞬间就被蒸发殆尽。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一切“不洁”的绝对克制。
暗处,凯瑟琳凝视着这支队伍。
凯瑟琳能感受到海伦身上那纯粹的神圣力量,对于普通巫师乃至叶莲娜的狼人战士而言,这力量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但她更相信海伦的立场。
“是时候了,”凯瑟琳低语,她的声音融入风息,传向遥远的泰晤士河口,“叶莲娜。”
与此同时,巡行队伍正经过一段较为空旷的河岸地带。
突然,河面上升腾起浓得化不开的冷雾,这些雾气迅速向岸边蔓延,很快就吞噬了巡行队伍的后半段以及围观的人群。
雾气中有着西伯利亚的极寒与野性的气息,能见度骤降至不足数尺。
“保护圣体!”
“是魔鬼的伎俩!点燃火把!”
士兵们惊慌地高喊,队伍陷入一片混乱。
狼嚎声此起彼伏,人们感受到有无数巨狼正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数道毛茸茸的黑影在雾中一闪而过,扑倒了几个外围的士兵,惨叫和骨骼碎裂声短暂响起后又迅速被雾气吞没。
“是那些异教狼人!”有人尖叫道:“他们穿过了圣光的屏障!”
西班牙士兵们试图结阵,用长剑和长戟指向雾中,火绳枪手盲目地向雾中射击,但射出的铅弹大多石沉大海,偶尔能听到击中硬物的声音和愤怒的狼嚎,却无法造成有效的杀伤。
就在此时,圣女海伦动了。
她向前一步,将圣体匣高高举起。
一股白光自她体内涌现,化作一个小太阳,试图驱散这渎神的寒雾。
“以主之名,一切虚妄与邪恶,退散!”海伦道。
圣光所及之处,雾气果然开始翻涌着向后褪去,狼人的身影在光晕边缘变得模糊扭曲。
玛丽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看呐!主的威能!圣女的力量!”
然而,海伦的净化之光并未像预期那样彻底驱散迷雾和狼人。
那蕴含着西伯利亚原始自然之力和奥西涅丝祝福的寒雾异常坚韧,与圣光形成了僵持,仿佛光与暗在相互侵蚀、抵消。
海伦微微蹙眉。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河岸边的迷雾与圣光对抗所吸引时——
凯瑟琳出手了。
她没有直接攻击巡行队伍,而是将目标对准了泰晤士河本身。
隐藏在河对岸的阴影中凯瑟琳用鲸骨权杖轻点水面,调动起海洋女神的神职与柳林女巫的自然之力。
原本被海伦圣光压制而略显平静的河水,咆哮了起来。
一道高大的水墙凭空掀起,在河中央扭曲、变形,在浓雾与圣光交织的背景中,勾勒出一幅震撼人心的景象——
那是一座被迷雾环绕的绿色岛屿的虚影,岛上似乎有参天的古树,金银色叶片摇曳生姿,散发出磅礴的生命气息;岛屿周围,浪潮翻涌,仿佛有温柔的女性手臂在托举着落水者,又似有威严的目光在凝视众生。
这景象与天主教描绘的天堂或圣地截然不同,它古老、生机勃勃、带着异教的神秘与慈悲。
同时,空灵而威严的女声仿佛从水波中、从风中、从每一颗被震撼的心灵深处响起,压过了现场的混乱:
“迷失的羔羊,为何向铁石之心祈求怜悯?”
“回归生命的本源,回归浪潮与森林的怀抱。”
“阿瓦隆之门从未关闭,奥西涅丝的慈悲泽被众生。”
民众们被迫跪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河中央那不可思议的神迹,听着那与牧师布道截然不同的箴言,内心的信仰堡垒渐渐出现了裂痕。
“是……是那个传说……”
“海洋女神……柳林女巫……”
“妖言惑众!”玛丽公主气得脸颊绯红,“海伦!净化这渎神的幻象!”
圣女海伦依言将圣光转向河中的幻象。
强大的白光照射在水幕幻影上,幻象开始变得不稳定,如同水中的倒影被搅乱。
然而,就在幻象即将彻底消散的前一瞬,海伦手中的圣光闪烁了一下,幅度小到无人察觉。
紧接着,那原本应该彻底驱散异教幻象的圣光,被“击碎”成了无数蕴含生命气息的水滴,如同一场温暖的细雨,“意外地”洒落在河岸两旁跪伏的民众身上。
水滴触及皮肤,带着奇异的平静和治愈感,驱散了人们心中的部分恐惧,也更深地种下了对“奥西涅丝”和“阿瓦隆”的好奇与向往。
这与天主教圣水带来的敬畏截然不同。
海伦收回力量,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一分,她微微喘息着,对着玛丽的方向垂下头:
“殿下,邪祟已暂时退去……但其力量诡异,扎根于人心的恐惧与欲望,非一次巡行所能彻底根除。”
她表现的非常疲惫。
玛丽公主脸色铁青。
她明白这场“神圣巡行”彻底失败了。
它不仅没能震慑住敌人,反而成了对方播撒信仰的舞台。
愤怒和更深的偏执在她眼中凝聚。
“彻查!”玛丽咬牙切齿地对查维斯大使说:“每一个今天面露异样的人,都要审查!还有,加大对那个异教女神和女巫的追查力度,她们必须被绑上火刑柱!”
巡行队伍在一片狼藉中草草收场。
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凯瑟琳的身影悄然融入了伦敦古旧的街巷阴影之中。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海伦的表演完美地掩饰了她们的联系。
而战争的序幕,已经由这场失败的神圣巡行,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