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没有理会,拿起刀,对死者的颈部进行了解剖。
“颈部肌肉大片出血,右侧胸锁乳突经断裂,”吴岳霖检查道,“这个部位并没有发现试切创,也没有拖擦痕,说明死者是被凶手固定住,然后用刺器刺破血管的。”
滕艳兰疑惑道:“此前死者和凶手有明显的搏斗痕迹,为什么这一刀却是在被固定的情况下造成的?”
“因为当时死者已经被掐晕了。”李睿淡淡道,“随后,凶手才用刀刺破了她的颈静脉。”
“如此说来,这个凶手还是个老手。”滕艳兰敏锐地想到了这一点。
“从目前的的证据来看,凶手作案确实非常老道。”李睿说道,“但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吴岳霖问道。
“老吴,人体内有多少血液?”李睿问道。
“大约有4000毫升。”吴岳霖不假思索道。
“从尸检结果看,死者损失了大量的血液,按道理这些血液应该留在了现场,是吗?”李睿问道。
吴岳霖点了点头,“是的。”
“可现场并没有看到明显的血迹,即使我们通过潜血实验检测到了血迹,也是微量的。”李睿说道。
“凶手打扫过现场,血液都被清理掉了。”吴岳霖解释道。
“怎么清理?”李睿追问道,“靠拖把拖吗?”
“卫生间找到了拖把,按理说……”吴岳霖有点说不下去了,他捏了捏眉心,疲惫爬上眼角,“要想把血液稀释到现场的程度,最好的办法是冲洗,光靠拖其实是无法稀释的。”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滕艳兰问道。
“不好说。”李睿摇了摇头,他摘下手套,指尖因长时间包裹而泛着青白,“我们还是再去一趟现场吧。”
李睿的白大褂已经套到一半,金属纽扣碰撞出声。
吴岳霖为难道:“李法医,现在快五点了……”
劝阻声被滕艳兰抬手打断。滕艳兰知道李睿的个性,认真起来废寝忘食。看着李睿发梢翘起的碎发,她在欣赏的同时还有点心疼,便说道:“李睿,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你不用休息,人老吴还要休息呢!”
说着,她抓起风衣,说道:“老吴说得对,体能是破案的基础。今晚就到这儿,都回去好好睡一觉。”转身时,目光扫过两人疲惫的脸,“明早八点,现场碰头。”
解剖室外,东方天际已泛起淡青色。
滕艳兰走在最前面,粉色风衣在夜风里扬起一角,像面倔强的旗帜。她听见身后李睿的脚步声,沉稳而坚定,如同他们每次并肩作战时那样。此刻的疲惫不是终点,而是黎明前必经的黑暗——她对此深信不疑。
午夜的单身公寓楼沉浸在静谧中,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李睿停在滕艳兰的房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钥匙:“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勘查现场。”他的白大褂还沾着解剖室的福尔马林气息,却在她面前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滕艳兰的指尖绞着风衣腰带,金属扣环发出细碎的轻响。她抬头望向楼道里昏黄的声控灯,又迅速低头盯着他皮鞋尖的泥点——那是在现场巷子里沾的。“其实……”她的耳尖渐渐漫上薄红,“今天在解剖室,我觉得自己被老吴鄙视了,他是不是笑话我连精斑都不认识?”
李睿挑眉,喉间溢出低笑:“他应该是笑你用的形容词,亮晶晶。”他顿了顿,发现她攥着腰带的手愈发用力,指节泛白,“所以?”
“所以……”她突然抬头,目光撞上他眼底的笑意,又迅速转向别处,“今天我要补习一下‘生理学’知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融化在夜风中,“你能辅导一下吗?”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滕艳兰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空调外机的嗡鸣。就在她想后退半步时,李睿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确实该补习补习了。”他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温热,“不过要先说好,明天早上的勘查不能迟到。”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伸手按亮电灯的动作。暖黄色的光线里,他的耳尖似乎也染了抹淡红。滕艳兰突然想起解剖台上那床粉色被子,想起他专注提取精斑时的侧脸,喉咙发紧却又莫名想笑。
“进来吧。”她掏出钥匙开门,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利落,“补习完你再走。”
灯光亮起,光晕里飘着她惯用的薄荷香薰。李睿看到她耳尖的红色迅速蔓延到脸颊。原来那些在解剖室里冷静分析的术语,此刻在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空间里,竟显得如此令人心跳加速。
“精斑的形成与前列腺液的分泌量有关。”李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课堂般的沉稳,“不过实际案例中……”他忽然停住,注意到她肩膀的僵硬,“要不我找几篇综述文献发你?”
滕艳兰转身时,鼻尖几乎要撞上他的嘴唇。她能看见自己在他镜片里的倒影,发梢微乱,眼底有连自己都陌生的光。
“文献太晦涩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黏,像融化的太妃糖,指尖轻轻按上他的唇,薄荷味的洗手液气息混着体温扑面而来,“不如你来现场教学如何?”
李睿的瞳孔骤然收缩,后颈抵在冰凉的书架上,却在她掌心的温度里泛起潮热。她的指尖顺着他喉结滑动,触到他吞咽时的震动。
“啊?在这儿?”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尾音却被她突然攥紧的手腕扯得发颤。
“嗯,有问题吗?”她的吻带着解剖室里未散的硝烟味,在他唇齿间化作绕指柔。
“这不太好吧?”李睿犹豫起来,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
“怕什么,现在名正言顺了。”
只是一个简单的试探,一股抓力又瞬间袭来。
“滕艳兰!”李睿睁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你也太大胆了吧?”
滕艳兰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白了他一眼,笑道:“闭嘴!”李睿的惊呼被吞进她的嘴角,书架上的刑侦学教材轰然倒塌,惊起一片尘埃。
她的膝盖顶在他两腿之间,风衣腰带不知何时松开,粉色布料如潮水般漫过他的白大褂。他闻到她发间的薄荷香,内心的抗拒被不太熟练的节奏感俘虏。
“滕艳兰我发现你就是个……”
“还敢说话?”她咬住他的下唇,指尖已经解开他第二颗纽扣。他感到她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锁骨,带着案件现场勘查时的精准与蛮横。电脑屏幕的蓝光在她侧脸流淌,将她的睫毛投影成颤动的蝶翼,而他在这光影交错间,彻底沉沦在她眼底的漩涡里。
“女流氓……”他喘息着笑出声,却在她咬住他耳垂时骤然噤声。窗外的夜风吹动窗帘,将月光切成碎片,洒在他们纠缠的衣褶间。这瞬间的疯狂里,他忽然明白——比起解剖刀下的真相,此刻怀中的温热,才是他甘愿沦陷的致命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