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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解咒战纪 > 第五十二章 心中的印记无法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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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心中的印记无法回溯

圣山的最高峰,名为“接星崖”。它刺破常年笼罩圣教国上空的厚重迷雾,如同一柄指向苍穹的利剑。这里的高度,甚至超越了教皇受戒的“圣辉大教堂”那镶嵌着七彩琉璃的尖顶。站在崖边,脚下是翻滚不息、如同乳白色海洋的云层迷雾,头顶则是澄澈得令人心悸的蔚蓝苍穹。稀薄的空气带着沁骨的凉意,却也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阳光毫无阻碍地泼洒下来,将云海染成一片熔化的金红,又渐渐过渡为耀眼的银白。偶尔,巨大的阴影会无声地滑过云层表面,那是翼展遮天的古龙在云海中巡弋;有时,云层会短暂地裂开缝隙,露出下方遥远大地上如同微缩模型般的山脉与河流,转瞬又被奔涌的云雾淹没。此情此景,非“壮观”二字可以形容,它宏大、寂寥、神圣,带着一种直抵灵魂的震撼,是真正的“万中无一”的奇景。

在接星崖的边缘,巧妙地开凿并修建了一处小小的石坪。几方古朴的石凳,一张同样由整块山岩打磨而成的石桌,便是此地的全部陈设。这里是圣教国真正的“顶点”,视野毫无遮挡,能将云海日出的奇观尽收眼底。平日里,此地杳无人迹,唯有呼啸的山风与亘古的寂静。

此刻,石凳上并肩坐着两个人。

雷腾雷斯顿依旧穿着他那身显得有些紧绷、沾着旅途风尘的深色法师袍,桀骜的眉宇间难得地卸下了几分狂狷,染上了一层晨光的柔和。他身边,哈斯娜褪去了那身象征着无上权柄与凛然不可侵犯的猩红枢机卿长袍,换上了一袭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长裙,外罩一件轻薄的、绣着银色时间沙漏纹路的浅灰色斗篷。晨风拂动她的裙摆和几缕散落的栗色发丝,勾勒出窈窕修长的身姿。两百多年的岁月在时间神器“丝线”的护持下,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只沉淀出一种成熟而内敛的风韵。她姣好的面容上,往日在圣山行走时那如同冰封湖面般的清冷与威严早已融化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女般的明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她微微侧着头,专注地看着天边那轮正奋力挣脱云海束缚、将万丈金光泼向天地的朝阳。

“真漂亮……”雷腾轻声感叹,低沉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模糊。他的目光追随着一只在极高处翱翔、几乎融入碧空的云鹰,右手无意识地搁在冰冷的石凳上,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哈斯娜放在身侧的手背。

那微凉的、细腻的触感让雷腾的手指如同被烫到般猛地一缩,迅速收了回来,动作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仓促。

“噗嗤……”哈斯娜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如同山涧清泉滴落玉石。她没有转头看他,只是顽皮地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雷腾那只想要“逃跑”的手,然后轻轻一带,将它拉了过来,稳稳地放在了自己并拢的、覆盖着柔软裙摆的膝盖上。她的手指纤细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缩回去干什么?”哈斯娜终于侧过脸看他,晨光在她清澈的眼眸中跳跃,带着促狭的笑意,“堂堂万法合一的雷腾大法师,也会害怕这个?亲都亲过了,还怕牵个手?”她的声音轻快,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只在他面前才会流露的娇憨。

雷腾感到手掌下隔着薄薄裙料传来的体温,以及她手指覆盖带来的微妙的悸动。他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空旷的四周:“咳……我只是担心,万一被哪个不开眼的教士撞见了,对你的影响……”

“影响?”哈斯娜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脸上流露出一种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近乎天真的自信满满,“整个圣教国,有权限踏上这接星崖的,算上教皇陛下,也不超过三个。而且……”她的指尖在雷腾手背上调皮地画了个小圈,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就算真有人不长眼上来了,你觉得……我会没办法‘处理’好吗?别忘了,我可是掌握时间的人。”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属于枢机卿的、理所当然的掌控力,却又用撒娇般的语气说出来。

雷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化作一声冷哼:“懂了。就像当年对付我一样,‘处理’完,再‘回溯’时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真是方便的能力。”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嘲弄,既是调侃她的手段,也隐含着对那段“特殊”相遇的回忆。

哈斯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似乎被他的话勾起了什么。她没有反驳,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了雷腾宽厚的肩膀上。这个动作带着全然的信任和依恋,瞬间软化了他话语中的那点锋芒。她身上淡淡的、如同初雪融水般的冷冽馨香钻入雷腾的鼻息。

沉默了片刻,雷腾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认真:“你的能力……有没有被太多人知道?正面交手,能赢你的人确实不多。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有人下毒,或者趁你不备偷袭,在你意识清醒到能发动‘回溯’之前就……”他没有说下去,但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哈斯娜靠在他肩头,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听着他细致地分析着可能的危险,她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欢喜。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像只慵懒的猫:“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甜腻的鼻音,“既然这么关心我,那七年前……为什么突然就不辞而别了?留在圣山不好吗?有我在,谁能动你分毫?”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的侧脸,那清澈的眼眸深处,藏着积压了七年的委屈和不解。

雷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远方那翻腾不息、被朝阳彻底点燃的金色云海。那光芒如此耀眼,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他当然喜欢身边这个女人,这份感情炽热而真实,是他漫长而孤寂的旅途中唯一的慰藉。留在圣山?与她朝夕相对?这个念头无数次在深夜里诱惑着他。可是……诸神冰冷的注视如同悬顶之剑,他身上的“假释犯”标签是抹不去的原罪。他不敢想象,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时间女神降下神罚,收回了赐予哈斯娜的权柄和神器……那维系着她青春与生命的“丝线”一旦失效,眼前这鲜活美好的女子,是否会在瞬间化为枯骨?这个可能,仅仅是想象,就足以让他肝胆俱裂。

真相,如同沉重的铅块堵在喉咙。他不能说。苦涩在舌尖蔓延,最终化为一片沉默。他只能更紧地反握住她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哈斯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瞬间的僵硬和眼底一闪而逝的痛苦。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和刻意避开的目光,她心中轻轻叹了口气。七年来,她无数次回溯时间,试图在过去的某个节点找到他离开的真正原因,却总是徒劳。他似乎总能巧妙地避开她的探查。他不说,必然有无法言说的苦衷。她不愿再逼他,至少此刻不愿。

“好啦,”她重新将头靠回他肩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轻快,带着一丝安抚,“别瞎担心。下毒?或者偷袭?”她轻笑一声,带着对自身力量绝对的自信,“除了纺锥可以回溯时间,别忘了,‘丝线’可是融入我血脉之中的。它不仅延缓了我的衰老,更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时刻守护着我的精神与躯体。任何试图侵入的毒素、诅咒、精神冲击……都会被它第一时间感知、分解、隔绝。想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得手?除非是神明亲自降下的惩罚。”她的话语带着枢机卿的威严,却又因为倚靠的姿态而显得格外柔软。

“精研高深奥术的法师,活过千年岁月也并非难事。”雷腾的声音有些闷,“主要是这‘丝线’能被动守护你,无需你时刻分心操控……这才是它真正称得上‘神器’的地方。”他的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也隐含着对她安危的关切。

哈斯娜心中一甜,如同饮下温热的蜜糖。她微微仰起脸,看着雷腾轮廓分明的下颌线,眼中波光流转,声音轻得像拂过花瓣的微风:“是啊……被动守护,万邪不侵。不过呢……”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一丝狡黠和难以掩饰的倾慕,“人类里面,能够真正击败我的……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一个人做到过哦。”

这近乎直白的告白,让雷腾的心猛地一跳。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仿佛要将那份沉甸甸的情感和无奈都揉进掌心里。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拇指的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看着云海在晨光中变幻着无穷的光影与形态。山风呼啸,却吹不散这方寸石凳间流淌的静谧与温情。有时候,最深切的交流,恰恰在于无需言语的沉默。千言万语,都融进了彼此交握的手心,融进了依偎的温度,融进了共同凝望这片天地奇景的目光里。

时间在无声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雷腾似乎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他深吸了一口清冽到肺腑的空气,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追忆的悠远:

“哈斯娜……我过去,曾经是一名军人。”他感觉到靠在自己肩上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我知道啊,”哈斯娜的声音带着理所当然,“你不就是在死界远征军里表现突出,立下赫赫战功,才被杜兰那个老古板看中,硬要把你调回圣山搞什么法术研究的嘛。”她对那段历史了如指掌。

雷腾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翻滚的金色云浪:“不,哈斯娜。我说的‘过去’,不是指在艾泽尔的经历。是在……在我来到这里之前。在我的故乡,地球。”

哈斯娜这次彻底抬起了头,惊讶地看着他。穿越者的身份在艾泽尔并非绝密,但雷腾极少主动提及过去。

“地球?军人?”她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就像……雇佣兵?还是像克里阿尼斯那些维持秩序的各国卫队?不过克里阿尼斯也没有自己的常备军……”

“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雷腾解释道,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概念,“在我的世界,有一个叫‘联合国’的组织,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由许多强大国家组成的、试图维持世界和平的联盟,类似于一个没有固定领土、但影响力巨大的‘超国家议会’。克里阿尼斯确实有点像,但它太商业化了,缺乏真正的强制力。”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八年前,我还在服役时,接到了一项绝密任务。一份由联合国转交、来自某个强国的机密文件……涉及到了……时空穿越。”

“时空穿越?”哈斯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这是她最熟悉的领域之一。

“对。”雷腾点点头,思绪似乎飘回了遥远的过去,“文件的核心内容,是关于一个名叫‘伊冯’的年轻女性,以及一个名叫‘诺德’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很特殊,诺德显然并非人类,他展现出了……嗯,用我们世界的话说,就是‘超自然’的能力。他们生活在一个叫新加坡的城市,日常行为中也不经意地泄露了一些……超出我们世界物理法则的现象,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法术’的痕迹。”

“法术?”哈斯娜更加困惑了,秀眉微蹙,“这有什么好机密的?法术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虽然有些人天生不会,有些人需要后天学习,但走在圣教国的街道上,遇到一两个会施法的人再正常不过了。”她无法理解法术在地球为何会成为绝密。

“这就是关键,哈斯娜。”雷腾转过头,第一次正视她的眼睛,眼神深邃,“在我的家乡,魔法、法术……这些只存在于古老的神话传说和虚构的故事里。是……根本不存在于现实的东西。”

“不存在?”哈斯娜更惊讶了,“那你们世界的人,是怎么能凭空想象出这些法术的形态、原理,甚至把它们写得活灵活现的?”她作为时间神器的持有者,对“存在”与“认知”的关系有着本能的思考。

“这个问题……”雷腾被问得一时语塞,他从未深入思考过这个哲学命题,只能苦笑着摇摇头,“恐怕连诸神也未必能说清。也许是某种……对更高维度力量的集体潜意识投射?算了,这跑题了,先听我说完。”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别打岔。

哈斯娜乖巧地闭上了嘴,像个小学生一样专注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总之,”雷腾继续讲述,“那份文件详细记录了伊冯和诺德展现出的异常,以及他们最终在严密监控下,于住所内神秘消失的事件。现场留下了诺德试图教导伊冯学习法术的一些……笔记和原理草图。这个发现震惊了高层。于是,一项秘密计划启动了:在全球范围内筛选精神力量强大、意志坚定的个体,尝试根据那些残缺的笔记,去感知、甚至重现所谓的‘法术’能量。目的是……定位他们消失的坐标,并尝试追踪。”

“然后呢?”哈斯娜的心被提了起来,“你……成功了?”

“是的。”雷腾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和沧桑,“我分析了那些笔记,意识到一个关键:如果魔法力量真实存在,并且能被特定方法引动,那么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不可能完全没有实证记录。唯一的解释是,我们世界缺乏某种……‘媒介’,或者‘源头’。就像没有火种,再干燥的柴堆也不会自燃。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按照笔记中描述的方法,结合了一些古老的冥想技巧……结果,在我家乡的军营里,我第一次……点燃了一簇微弱的、真正的奥术火花。”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当年那簇微弱蓝焰的温度和触电感。

“这个结果让我通过了最严格的筛选,成为了核心实验体之一。他们集合了最尖端的技术,结合诺德留下的空间坐标碎片信息……最终,将我作为一枚‘探针’,强行送入了这个……艾泽尔世界。”他环顾四周壮丽的云海和苍穹,语气复杂,“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全部真相。”

山风呼啸着卷过石坪,吹乱了哈斯娜的发丝。她静静地听着,清澈的眼眸中映着雷腾坚毅的侧脸。这漫长的、从未向她袒露的往事,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许多疑惑的锁。她终于明白他为何对法术有着近乎本源的深刻理解,为何总是带着一种与艾泽尔本土法师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为什么……突然有兴致告诉我这些?”哈斯娜轻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迟到了七年的坦白,分量太重。

雷腾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无垠的苍穹深处,仿佛在寻找那些看不见的、注视着他的目光。他笑了笑,笑容里有释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没什么。只是觉得……该告诉你了。”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过去的七年……我很抱歉,哈斯娜。”他无法解释离开的真正原因,只能用这句道歉,来弥补自己无法言说的愧疚和守护。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诸神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片山巅。他如此详细地剖白来历,甚至隐隐透露了自己对诸神规则的探究,却没有任何神罚降临。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诸神似乎在告诉他:你的“口供”已被接受,你的目标已被记录在案。这是否意味着……他与哈斯娜之间那无形的、由神只注视构筑的壁垒,出现了一丝缝隙?他不知道,但这微弱的希望,已足以让他冒险一试。

哈斯娜望着他深邃的、仿佛蕴藏着星空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柔的叹息。她刚想开口,身体却猛地一僵!

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哈斯娜瞬间从雷腾的肩头弹开,霍然站起!她脸上的柔情蜜意、温婉羞涩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冰冷、锐利、属于圣教国枢机卿的绝对威严所取代!她的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警惕,扫视着四周,仿佛在确认时间和地点。

雷腾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脸上却没有丝毫惊讶,反而露出一丝了然于胸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怎么了?这次是从多久的未来回来的?十分钟?半小时?”

哈斯娜猛地转头看向他,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目光锁定在雷腾脸上,带着一丝被看穿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紧迫感。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与果断,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就是现在!那个费了大力气才从血冠山抓回来的老吸血鬼……要被人放出来了!”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山体和距离,直接落在了那座囚禁着诺德的灯塔之上。

话音未落,哈斯娜已不再停留。月白色的裙裾在山风中猎猎作响,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下山的小径疾步而去,步伐迅捷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那抹优雅的白色身影,迅速融入了嶙峋的山石之间。

雷腾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奈地耸了耸肩,也只能快步地跟上去。